雨丝渐渐绵密,将庭院里残留的、不易察觉的痕迹冲刷得更加模糊。
五虎退抱着自己唯一的小老虎,蜷缩在髭切房门外的角落里。
小虎不安地在他怀里扭动,发出细微的呜咽。
退把脸埋进小老虎柔软的皮毛里,试图汲取一丝暖意,但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今天轮到他当近侍了。
以往,这个位置是清光或者今剑的。
但清光……早上被审神者大人关禁闭了,原因不明。
他只知道,那位永远笑着的红衣打刀头一次放平了嘴角。
被带走时,他那双总是精心保养着红指甲的手,死死按着门框,指节泛白。
他当时看向自己的眼神,复杂得让退不敢深想。
为什么不是今剑来呢?
因为本丸需要“守护”,而今剑早在33天前便担任了巡查一职。
———
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雨声和微光。
一股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情欲的靡靡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内光线昏暗,只有角落里一盏烛火摇曳。
退的腿有些发软,他强迫自己迈开脚步,走向房间深处那张巨大的、被帷幕半遮半掩的榻榻米。
髭切殿……退从未在本丸见过他。
直至今日,今剑,那个冷冰冰的,同样瘦小的刃,于他进天守阁之前警告他——
“不要在审神者面前唤他髭切……记住,本丸没有髭切。”
退的脚步顿住了,呼吸凝滞。
淡金色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深色的枕席上,那件白色的浴衣被粗暴地撕开大半,勉强挂在身上,露出底下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
他身上缠绕着暗沉且粗重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深深钉入墙壁,将他以一种扭曲的姿态禁锢在那个角落。
髭切侧躺着,脸埋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唯有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起伏,证明他还未死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寂般的沉默。
退感觉自己的手脚冰凉,他小心翼翼地跪坐下来,尽量不发出声响。
温水盆和干净布巾就放在手边,散发着微弱的热气,
他犹豫着,不敢触碰。
那双被头发遮住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
他感觉不到除自己外的呼吸声。
“……”
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老虎在他怀里不安地拱动,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退慌忙将它抱得更紧,生怕这细微的声音惊扰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浓重的血腥和另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腻气味呛得他喉咙发紧。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在离髭切裸露的肩膀还有几毫米时停住。
那皮肤苍白得像初冬的雪,上面布满了新旧交叠的痕迹——青紫的指印、深红的咬痕、蜿蜒干涸的暗色血迹……还有几处像是被烛泪烫出的丑陋焦痕。
退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了一样。
他想起清光被带走前那复杂的眼神,想起今剑冰冷的警告,想起本丸的“异常”……
他不敢声张,也不能声张。
他一边擦拭着那些伤痕,一边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颤抖着、试探性地低语:
“髭……髭切殿?”
声音出口就消散在凝滞的空气里,微弱得像蚊蚋。
毫无反应。
就像一尊被玩坏后丢弃的,冰冷的人偶,已经做不出任何回应。
他不死心,或者说,某种模糊的,想要确认什么的不明心理驱使他继续。
他擦拭的动作更慢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唇形的蠕动:
“疼……吗?”
他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
是希望对方回应?还是害怕对方真的回应?
依旧死寂。
只有布巾擦过皮肤和锁链的细微摩擦声,烛火在死寂中发出的轻脆的噼啪声,以及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