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军的战鼓声传到江州城时,林昭正在剥一颗莲子。
莲子外壳裂开的瞬间,内里钻出的不是白虫,而是一缕黑烟。烟雾在空中凝成北狄文字——"三日,玄武门"。
茶商女儿手中的星盘"咔"地裂开一道缝。
"姑娘..."她声音发颤,"紫微垣的帝星...暗了。"
林昭将莲子丢进茶盏,看着它在水中化作血丝:"不是暗了,是被吃掉了。"
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裴琰的玄甲卫撞开院门,铁靴踏碎满地的星图碎片:"林大人,陛下急召!"
他递来的鎏金令牌上沾着新鲜血迹,背面刻着北斗七星的凹槽里,嵌着六颗蛊虫尸体。
林昭轻笑:"第七颗呢?"
裴琰的剑鞘突然压住她手腕:"在北伐军的尸堆里。"
皇宫的密道比星图上画的更潮湿。
林昭的靴底碾过某种粘稠液体,火把照出墙面上密密麻麻的箭孔。这些机关本该在永昌六年就拆除,但此刻她指尖抚过的机括,分明刚上过油。
"小心!"裴琰突然拽着她扑倒。三支弩箭擦着发髻钉入身后石壁,箭尾的玄甲卫徽记还在颤动。
林昭掰开箭簇,里面掉出半张星图残片——正是她在江州补全的那部分。
"有意思。"她将残片贴近火把,"裴将军的部下,在用我的星图当暗器?"
裴琰突然闷哼一声。他的腕甲不知何时爬满了金翅蛊虫,那些虫子正疯狂啃噬着金属,露出下面溃烂的皮肤。
林昭猛地将火把按在他手腕上。皮肉焦糊味中,蛊虫纷纷坠地,但最后一只钻进了血脉。
"你还有六个时辰。"她扯下官袍束带扎紧他肘部,"等它爬到心脏,就会变成新的'星图载体'。"
密道尽头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垂拱殿的地砖上全是血。
林昭跨过一具穿着龙袍的焦尸时,靴底粘起了半张未烧尽的奏折。上面"镇北侯"三个字被朱砂圈了七遍,像七道索命符。
"陛下驾崩三日了。"柱后突然转出个白发老监,"这具是替身,真身正在..."
他的话戛然而止。林昭的银簪已经抵住他喉结,簪尖挑着只金翅蛊虫:"张公公,你袖袋里的北斗七星,少了一颗天枢。"
老太监的袖口突然裂开,数十只蛊虫暴雨般袭向林昭面门!她旋身避让,蛊虫却扑向殿角的更漏——铜壶被蛀穿的刹那,十二时辰的刻度全部变成北狄文字。
"荧惑守心的解法..."老太监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是用紫微星祭天!"
林昭突然将银簪插入地面。青砖缝隙里渗出黑血,无数蛊虫尸体浮出水面,在空中拼成完整的北伐军布防图——而本该标注粮仓的位置,赫然画着皇宫密道!
子时的钟声敲到第七下时,林昭踹开了玄武门的偏阁。
女帝倚在龙椅上,胸前插着柄镶星图的匕首。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伤口里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闪烁着星芒的银色液体。
"阿昭..."女帝的手指突然抓住她手腕,"看...北斗..."
林昭抬头。穹顶的星图画错了方位,北斗七星的勺柄正指向——她自己。
"原来如此。"她掰开女帝另一只紧握的手,掌心是颗发黑的莲子,"所谓紫微星,从来都是..."
阁门突然爆裂。裴琰持剑闯入,他的左眼已经变成虫巢,无数金翅蛊正从眼眶里涌出。更可怕的是,他身后跟着的玄甲卫,每个人的盔甲缝隙里都钻动着蛊虫。
"林大人..."裴琰的声音混着虫鸣,"您算没算到...自己也是祭品?"
林昭突然笑了。她扯开官袍前襟,心口处赫然浮现着完整的北斗七星图——七颗星都是伤疤组成的。
"我当然知道。"她握住女帝胸口的匕首猛地一拧,"但你们忘了,荧惑守心时..."
星图突然从她心口剥离,化作火网笼罩全场。蛊虫在烈焰中发出尖叫,而裴琰盔甲里的虫群全部转向,疯狂扑向垂死的女帝!
黎明前的大雨中,林昭站在焚烧的玄武门前咳血。
掌心的星芒正在消散,每熄灭一点,她就衰老一分。茶商女儿捧着星盘踉跄跑来,盘面已经裂成两半。
"姑娘...北斗...北斗全亮了!"
林昭望向天空。真实的北斗七星正在破晓的天幕上闪烁,而皇宫方向的乌云终于散去。
她掰碎最后一颗莲子,里面掉出张字条:
"三日后,新帝登基。"
落款是她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