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苏晚折纸鹤的手势，和监控里她此时的动作，每一个细微的转折，每一次棱角的处理……分毫不差！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轰隆！
窗外炸开一声惊雷，惨白的光瞬间劈亮书房。沈聿的脸在电光下扭曲惨白，如同见鬼。
记忆的碎片在脑中疯狂炸裂。浓烟，灼热，令人窒息的黑暗。他蜷缩在角落，意识模糊。一只小小的手，穿过浓烟，摸索着塞给他一个东西。
“拿着……别怕……”女孩的声音被烟呛得断续嘶哑，“跟着它……翅膀……”
那是一只被熏得微黑的纸鹤。
他死死攥着那只脆弱的纸鹤，像攥着唯一的浮木。烟熏火燎中，他只记得那只递来纸鹤的手。
指节纤瘦，动作却异常稳定。
后来，他在医院醒来，床边坐着惊魂未定的苏晚。她手里，正捏着一只新折好的纸鹤。
是她！所有人都这么说，苏家的小女儿救了他。
七年来，他从未怀疑过。
原来，他一直认错了人！
监控画面里，她平静地折着纸鹤。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他七年来深信不疑的根基。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只刚被她放下的新纸鹤，又死死攥住铁盒里那只陈旧的纸鹤。
两只纸鹤，不同年代，不同颜色。
但那折痕的走向，那翅膀收拢的角度……一模一样！那是同一个人留下的印记！
冰冷的战栗瞬间席卷全身。
他像个疯子一样冲出书房，冲向大门。外面，暴雨倾盆，世界被淹没在一片混沌的水幕之中。
雨水瞬间将他浇透，昂贵的西装紧贴在身上，沉重冰冷。他踉跄着冲下台阶，视线疯狂扫过空荡的街道。
只有雨水砸在路面上，溅起一片迷蒙的水雾。
远处，车灯刺破雨幕。一辆黄色出租车的尾灯，在街角倏然一闪，随即没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雨帘。
像最后一点火星，被彻底浇灭。
“林溪——！”
嘶吼声被狂暴的雨声瞬间吞噬。他朝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拔足狂奔，皮鞋踩进积水里，冰冷刺骨。
雨水模糊了视线，世界在眼前晃动、扭曲。
他徒劳地伸出手，抓向那片空茫的黑暗。
脚下猛地一滑，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冰冷湿透的柏油路上。泥水溅了满脸。
膝盖和手掌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他挣扎着，试图撑起身体。
有什么东西从西装口袋里滑落出来，落在浑浊的积水里。
是那只她留下的新纸鹤。彩色的纸，被雨水迅速打湿、浸润，颜色晕染开来，像一团模糊的血泪。
他僵住了。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那只纸鹤，也冲刷着他。他跪在冰冷的雨水中，像个被抽走所有骨头的破败玩偶。
颤抖的手伸向水中那只小小的纸鹤，指尖触到那湿透、软烂的纸。
他猛地将它攥紧，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纸鹤在他掌心被揉捏得不成形状，湿漉漉的纸浆从指缝间渗出。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的光在滂沱雨幕中闪烁、旋转，切割着令人窒息的黑暗。光怪陆离地映在他湿透的头发和苍白的脸上。
冰冷，狼狈，绝望。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鼻尖不断滴落。
后视镜里，那个小小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雨水在镜面上纵横流淌，像一道道泪痕。
那个永远站在云端、矜贵傲慢的男人，此刻蜷缩在冰冷的雨地里，湿透的昂贵西装紧贴着身体，勾勒出从未有过的脆弱线条。
他跪着，手里死死攥着一团被雨水泡烂的彩纸，像攥着一点早已熄灭的灰烬。
警灯的红蓝光芒在他身上交替扫过，像一场无声的嘲讽。
出租车转过街角。
后视镜里最后一点光亮，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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