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划开漆黑的海面，引擎轰鸣声混着浪花拍打船身的哗啦声。影山济左手紧握方向盘，右手护着怀里熟睡的知佳。小女孩的脸贴在他胸口，呼吸均匀却带着颤意。他低头看了眼她泛白的小脸，又瞥了眼放在大腿上的金属装置。
芯片表面沾着琴酒的血，在昏暗的驾驶舱里泛着诡异的光。那个蝴蝶标记像是某种诅咒，烙在影山济的视网膜上。他想起母亲后颈那片淡青色的胎记，每次替她系围巾时都会碰到那里，温暖柔软的触感此刻却像针扎一样刺痛。
"醒醒，我们到了。"影山济轻声说，把脸贴在知佳额头上蹭了蹭。小女孩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眼皮颤动。影山济腾出右手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
废弃渔港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生锈的吊塔像巨人折断的臂膀，歪斜地戳向灰蒙蒙的天空。几艘破旧渔船零星地停泊着，甲板上爬满藤壶。影山济把快艇驶进最隐蔽的角落，发动机熄火的瞬间，整片海域突然安静得可怕。
知佳忽然抓住他的衣领："有、有人跟着我们吗？"
"没有。"影山济摸了摸她的头，"都走了。"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货轮的汽笛声，惊起一群海鸥。知佳吓得瑟缩了一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影山济用身体挡住她的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潮湿的空气里飘来腐烂海藻的味道，混合着柴油和铁锈的气息。他小心地抱起知佳跳下快艇，靴子踩在湿滑的码头木板上发出吱呀声响。
"我带你找个暖和的地方。"他说着，走向最近的一艘渔船。船身斑驳的漆面上写着"未来之星"，字迹已经褪成模糊的粉红色。影山济撬开舱门时，知佳突然指着他的手："那个东西...上面有妈妈的记号。"
影山济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掌心的芯片。蝴蝶图案在晨光中格外清晰，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他想起刚才在爆炸中看到的琴酒，浑身是血却执意把芯片扔给他——到底是谁在保护谁？
"阿济..."知佳的声音带着困意，"我想睡觉。"
"好。"影山济把她放进船舱，从角落里翻出件破旧的救生衣垫在她头下。小女孩抓住他的袖子不放，直到他答应坐在旁边才慢慢合上眼睛。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影山济屏住呼吸，看着屏幕亮起："琴酒还活着。"没有署名，只有这一行字。他盯着那条信息，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远处又传来汽笛声，这次近了很多。
船舱外的天色越来越亮，却照不亮这片死气沉沉的渔港。影山济把芯片放在膝头，用匕首轻轻刮去表面的血渍。背面隐约露出一串数字，像是某种密码。他正要凑近细看，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确实存在。影山济立刻熄灭手机，抽出靴子里的备用枪。知佳似乎也听到了什么，身子微微颤抖，却没有睁开眼睛。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蹑手蹑脚地走到舱门边。
晨雾弥漫的码头上，一个高挑的身影正缓缓走近。黑色风衣在潮湿的空气中翻飞，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影山济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直到看清来人。
"苦艾酒。"他咬牙低语。
女人站在十步开外，举起手中的红酒杯："早安，阿夸维特。你的搭档可真是...顽强得让人头疼。"
影山济握紧武器："你跟踪我们多久了？"
"从你们离开横滨港就开始了。"苦艾酒晃了晃酒杯，鲜红的液体在晨曦中泛着危险的光芒，"贝尔摩德的追踪器不止一个，不是吗？"
影山济感觉后背渗出冷汗。他想起琴酒把芯片扔给他的那一刻，那双灰眼睛里复杂的神色。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逃出组织的掌控。
"你想怎样？"
"别紧张。"苦艾酒优雅地喝了一口酒，"我可不是来抢芯片的。相反，我是来告诉你真相的。"她向前走了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关于你母亲的事。"
知佳突然在身后惊叫起来。影山济回头一看，小女孩不知何时醒了，正盯着他手里的芯片发抖。"那个东西..."她哆嗦着说，"会伤害妈妈..."
影山济的心猛地揪紧。他转向苦艾酒："你知道什么？"
"跟我来。"女人转身走向远处的灯塔，"在那里，你可以看到你母亲现在的样子。"
影山济犹豫片刻，抱起知佳跟了上去。废弃的灯塔外墙爬满藤蔓，旋转楼梯吱呀作响。每一步都像在往记忆深处坠落。当他终于到达顶层时，苦艾酒已经坐在破旧的观测台上，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看看吧。"她按下播放键。
画面跳动了几下，出现一间冰冷的实验室。躺在手术台上的女人有着和影山济相似的五官，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她的额头和太阳穴上贴着电极，双眼紧闭。
"这是三天前的监控。"苦艾酒说，"你母亲被植入了脑控程序，随时可能变成杀人机器。除非..."
影山济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除非什么？"
"除非用这个芯片重置程序。"苦艾酒指向他手里的装置，"但风险是，可能会永远失去现在的记忆。"
影山济感觉呼吸困难。屏幕上的母亲安静得像睡着，可他知道那不是平静，而是某种更可怕的囚禁。他想起小时候的记忆，母亲总是温柔地笑着，会给他烤小饼干，会哼歌哄他入睡。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他的声音沙哑。
苦艾酒轻笑一声："因为你有两个选择。继续当组织的手术刀，或者..."她顿了顿，"和你的搭档一起消失。当然，还有一个..."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第三条路。"
影山济沉默良久，忽然笑了。那笑容让苦艾酒微微皱眉。
"你知道吗？"他轻声说，"我最讨厌别人拿我当棋子。"怀里的知佳轻轻抓住他的衣角，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决心。
远处传来第一声海鸥的啼叫，晨光穿透云层，照亮了影山济眼底燃烧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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