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的蓝光像冰层下的月光，在琴酒脸上流淌。影山济的枪口稳稳抵住对方胸口，伯莱塔的冰凉触感透过湿透的风衣传来。琴酒指间的香烟在黑暗中亮了一下，红光映出他眼底的纹路，像结冰的湖面裂开的细纹。
"警号734。"影山济的声音比金属还硬，"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成功体'——这才是你的真实身份。"
琴酒缓缓吐出烟圈，烟雾在蓝光里散成模糊的形状。"你的枪口总是比脑子快，阿夸维特。"他没躲，任由枪口陷进风衣布料，"上次在杯户港仓库也是这样，差点打穿我的心脏。"
"回答我。"影山济往前送了半寸枪口，金属撞在胸骨上发出闷响。实验室里静得能听见培养舱液体循环的咕噜声，还有自己耳膜鼓动的声音。那些照片、警号、实验记录像碎玻璃扎进脑子里，每一片都刻着琴酒的脸。
琴酒低头看了看胸口的枪口，又抬眼看向影山济。暴雨砸在屋顶的声音突然变响，哗啦啦地盖住了别的动静。"你找到的那些，"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不像，"不过是别人想让你看见的把戏。"
"把戏？"影山济猛地抓住琴酒风衣前襟，把人拽得更近，"那些警校照片上的脸是谁？田中警官临死前说的'两个734'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些——"他另一只手指向培养舱，蓝色液体里漂浮的器官在灯光下泛着惨白，"这些算什么把戏？"
琴酒的手指突然动了，不是去推枪口，而是轻轻碰了碰影山济握枪的手腕。那触碰很轻，像雪落在脖子上，影山济却感到一阵战栗。"你其实不想知道答案，"琴酒的声音放低了，带着烟草的沙哑，"你只是害怕自己已经知道了。"
影山济的枪终于抖了一下。琴酒说得对。从看到那张樱花树下的警服照片开始，有个冰冷的猜想就一直缠在他心里——那个警号，那个蝴蝶形胎记，那些模糊的童年记忆碎片......
"让开。"影山济突然松开手，后退半步。枪口没放下，依然指着琴酒胸口，"我要检查你的腰部。"
琴酒挑眉，没动。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锁骨上，像一行泪。"如果我不让呢？"
"那我就一枪打穿你的肩膀，自己检查。"影山济的声音很稳，眼神却乱了。他看见琴酒的风衣左侧腰部有块深色污渍，形状不规则，像是被什么东西洇湿的血。
僵持只持续了三秒。琴酒突然抬手，解开了风衣扣子。湿透的黑色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的腰线。他扯开国风衣襟，露出缠着白色绷带的侧腰，绷带边缘确实渗着暗红的血。
"满意了？"琴酒的声音冷下来。
影山济走过去，蹲下身，小心地拈起绷带边缘。指尖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觉到琴酒皮肤下某种坚硬的东西。"这是什么？"他抬头问，视线撞进琴酒的眼里。
那双总是冷得像冰的眼睛里，此刻竟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点像失望，又有点像别的什么。"别碰。"琴酒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像铁钳。
影山济却反手按住他的手，猛地撕开了绷带。
琴酒闷哼一声，身体绷紧。影山济的呼吸停住了——在琴酒左侧腰侧，有个直径约两厘米的金属接口，边缘泛着冷光，接口周围的皮肤有些红肿，渗出的血就是从那里来的。这个接口，和刚才袭击他的铃木一郎胸口那个一模一样。
"和普罗米修斯计划有关。"影山济的声音干得像砂纸。
琴酒甩开他的手，重新系好衬衫扣子。"你没必要知道这些。"他转过身，背对着影山济，"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为什么不杀我？"影山济突然问。如果琴酒真的是那个实验的成功体，如果那些照片都是真的，那么自己现在知道了这么多秘密，琴酒没理由放他走。
琴酒沉默了很久，久到影山济以为他不会回答。突然，实验室的应急灯开始闪烁，红光照在墙壁的照片上，琴酒的脸在照片里忽明忽暗。"因为你是影山。"琴酒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不是别的什么734号。"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巨响，实验室的玻璃墙被撞碎了。暴雨夹着碎片砸进来，六个穿着黑色战术服的人冲了进来，头盔上的蛇形标志在红光下闪着邪异的光。
"目标确认！捕获734号！"领头的人嘶吼着，举起了手中的电击步枪。蓝白色的电弧在枪口噼啪作响。
琴酒猛地把影山济推开，同时拔出腰间的伯莱塔。"躲到控制台后面！"他大喊着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地击中了领头者的膝盖。那人惨叫着倒下，电击枪掉在地上爆出一团火花。
影山济翻滚到控制台后，手提箱摔在地上，里面的解码器和数把手术刀散落出来。他迅速捡起身旁的手术刀，反手握住刀柄。眼角余光瞥见琴酒靠在培养舱边射击，动作快得像影子。
"他们有十五个人！"影山济大喊，"东面是通风管道，我们可以从那里走！"
琴酒射出最后一颗子弹，退回控制台后，靠在影山济身边大口喘气。"你先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药瓶，倒出两粒药丸吞了下去，"我掩护。"
"一起走！"影山济抓住他的手臂，却被琴酒甩开。
"听话！"琴酒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找到宫野志保，她知道怎么回事。"
影山济还想说什么，却看见琴酒突然踉跄了一下。他的颈部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银色的电击镖，电流正嘶嘶地往他身体里钻。琴酒的身体开始抽搐，握枪的手无力地垂下。
"琴酒！"影山济的心猛地一沉，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他捡起地上的手术刀，手腕一翻，精准地割断了电击镖的电线。然后他掏出一个金属小瓶，拔掉瓶塞，将里面的绿色液体泼向追来的两个人。那两人惨叫着倒下，皮肤立刻红肿起泡。
"神经毒素，十五分钟内生效。"影山济架起琴酒，往通风管道的方向拖，"坚持住！"
琴酒靠在他肩上，呼吸滚烫。"傻瓜......"他喃喃地说，"我是实验体......电击对我没用......"
影山济没理他，拖着他冲到通风管道入口。他掏出解码器，手指飞快地在上面操作。管道口的金属格栅应声而开，露出漆黑的通道。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爆炸声。培养舱的玻璃被震碎，蓝色液体喷涌而出，里面漂浮的器官散落在地上，像一堆诡异的雕塑。影山济回头，看见三个黑衣人举着燃烧弹冲了过来。
"进去！"影山济把琴酒推进通风管道，自己正要跟上，却被琴酒抓住了手腕。
琴酒的脸在应急灯下显得异常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的烟盒，塞进影山济手里。"这个拿着。"他喘着气说，"里面有你要的答案。找到宫野志保，去她姐姐的咖啡店......"
影山济握紧烟盒，感觉到里面有个硬邦邦的东西，像是U盘。"你怎么办？"
琴酒笑了，是影山济从未见过的那种笑，有点无奈，又有点温柔。"我？"他拍了拍影山济的脸，"我还有账没算完。"他突然用力把影山济推进通风管道，然后按下了旁边的按钮。金属格栅"咔嗒"一声关上了。
影山济在黑暗中摸索着想打开格栅，却听见外面传来枪声和爆炸声。他靠在冰冷的管道壁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还带着琴酒体温的烟盒。烟盒上刻着的蛇形图案硌着掌心，像一道永不消失的印记。
通风管道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影山济掏出微型手电筒，按下开关。微弱的光束照亮前方的通道，他深吸一口气，朝着未知的黑暗爬去。
他不知道琴酒能不能活下来，也不知道宫野志保是谁，更不知道那个烟盒里藏着什么秘密。但他知道，从琴酒把烟盒塞进他手里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是影山济，不是什么734号实验体。他会找到宫野志保，会揭开普罗米修斯计划的真相，会弄清楚琴酒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因为，那是琴酒托付给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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