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十七分,出租车停在公寓楼下。林晚晴抱着木盒下车时,后背还残留着顾夜寒的体温。他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左臂搭着她的肩膀,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狼狈的身影。她看见自己脖颈处的血迹,那是从抓着小雨的手腕蹭上去的。顾夜寒锁骨上的伤口也在渗血,把白色内衣染成了淡粉色。他低头咳了一声,指缝间漏出暗红。
"撑住。"她声音很轻。钥匙转动声惊醒了楼道感应灯,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她闻到一股烧焦的塑料味。
门一推开,林晚晴就愣住了。玄关地板上散落着几根灰白发丝,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她抱紧木盒,右手无意识按在腰侧。顾夜寒扶着墙喘气:"怎么了?"
"别动。"她低声说,往前走了两步。发丝是从卧室方向飘来的,和刚才山洞里那股味道一模一样。她把木盒放在茶几上,金光在盒盖表面流转,像是液体在游动。
卧室门虚掩着。林晚晴推门进去时,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月光洒在小雨熟睡的脸上。朱砂痣已经变成淡红色,像是褪色的胎记。她伸手探了探女孩额头,温度正常。
回到客厅时,顾夜寒正靠着沙发慢慢往下滑。他整个人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林晚晴蹲下身,看见他睫毛上沾着汗珠,脸色比之前更白了。
"脱水了。"她起身倒水,玻璃杯碰在台面上发出脆响。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是顾夜寒试图自己解开绷带。
"别碰。"她转身按住他手,"伤口还没愈合。"指尖触到他皮肤时,她发现不对劲。不是发烧的那种烫,而是像岩浆在血管里流动。他喉结动了动,眼神躲闪了一下。
水杯放在茶几上,离木盒有两拳宽的距离。金光在杯壁上折射出奇异的纹路,像是有人用指甲在玻璃上刻下的密码。林晚晴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窗外。城市霓虹倒映在玻璃上,和木盒的光晕重叠在一起,形成扭曲的图案。
"城东老宅。"她开口,声音有点哑,"三年前,我妈住在哪?"
顾夜寒正在喝水的动作顿住了。水流顺着杯沿滴在他手上,很快被绷带吸干。"城南医院。"他说。
"是吗?"林晚晴站起身,手指摩挲着手链。墨玉珠子硌得手腕生疼,"可我记得,ICU病房外有个穿黑衣的女人,说她是城东疗养院派来的。"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顾夜寒放下杯子,指节发白:"你当时昏过去了。"
"是啊。"她绕过茶几,在他面前蹲下,"但有些事记得特别清楚。比如你手机屏幕上的字,那天显示'城东疗养院监控异常'。还有——"她突然抓住他右臂,扯开绷带。
晶化的痕迹又出现了。这次是从肘关节往上蔓延,像是某种透明的藤蔓缠绕着血管。顾夜寒倒吸一口冷气,整条手臂的肌肉都绷紧了。
"为什么每次接触木盒,你的伤都会反复?"她盯着那些发光的纹路,"它到底是什么?"
顾夜寒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卧室门上,眼神飘忽不定。林晚晴突然意识到什么,手指收紧:"小雨的病历是你改的对不对?三年前的治疗方案,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个药方。"
他终于抬头看她,瞳孔里闪过一丝慌乱。这个瞬间让她想起离婚那天,他也是这样看着她。当时他刚从实验室回来,身上带着消毒水的气味。她记得自己接过温水时,看见他衬衫袖口沾着蓝色液体。
记忆像碎片一样拼凑起来。母亲昏迷前三天,病房里来了个戴口罩的护士。那人调整输液管时,她看见针管里流着幽蓝的液体。后来她问过主治医生,对方却说那天根本没有安排特别用药。
"那东西在你体内。"顾夜寒突然开口,声音嘶哑,"从你出生就有的。我妈临终前说过,要找到双生之灵才能......"
"才能什么?"林晚晴追问,"才能让我变成你们的实验品?"
他剧烈咳嗽起来,捂着嘴的手掌渗出血丝。林晚晴看见有什么晶状物混在血里,像是碎玻璃。他喘着气摇头:"不是......我们只是想救小雨。"
"所以拿她做试验?"她声音陡然拔高,"用我妹妹的命换你们所谓的解药?"
木盒突然震颤起来。金光暴涨,把整个客厅照得通明。林晚晴转身时,看见盒盖缝隙里透出一串数字编码。那些数字排列成奇怪的规律,让她想起母亲病床边的心电图。
背后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顾夜寒倒在地上,晶化的皮肤发出细碎的爆裂声。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最后却只是碰到了她的裙角。
"听着......"他声音断断续续,"那个护士长......她保管着所有记录......包括......"
林晚晴蹲下身。他嘴唇翕动,吐出的字句模糊不清。直到最后一丝气息消散,她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而就在这一刻,卧室传来小雨的梦呓:
"姐姐小心镜子......"
林晚晴猛然回头。月光正巧照在卧室镜上,反射的光斑落在木盒表面。她看见自己的倒影,也看见另一个模糊的人影跪在脚下。那是个女人的轮廓,怀里抱着婴儿,和石壁上刻的一模一样。
身后传来骨头错位的声响。顾夜寒突然坐起来,吐出一口带着晶粒的血。他眼神涣散地看着镜子,嘴角扯出诡异的笑容:"原来如此......"
林晚晴抓住他肩膀:"什么原来如此?"
"二十年前。"他咳嗽着笑起来,"你以为跪在神殿前的是你妈?"血沫溅在她手背上,温热的,"其实那是......"
话音未落,木盒突然迸发刺目光芒。茶几表面留下焦黑的灼痕,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味道。林晚晴被迫闭眼,再睁眼时看见顾夜寒倒在地上,嘴角还挂着未消散的笑容。
她转向木盒。盒盖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隐约可见内壁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最上方有个蛇形图腾,和她梦里见过的神殿壁画完全一致。
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林晚晴站在原地,看着晨光渐渐爬上盒子的裂痕。昨夜的雨彻底停了,但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未完待续\]林晚晴盯着镜中的倒影。晨光微弱,照不亮屋内的阴影。她看见自己苍白的脸,也看见那个模糊的身影跪在脚下。女人的轮廓单薄得像片剪影,怀里婴儿安静地沉睡。
她猛地转身,背后却只有空荡荡的地板。顾夜寒还躺在那里,胸口微微起伏,嘴角凝结着血迹。木盒仍在发光,但光芒暗淡了许多,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力量。
卧室传来细微响动。小雨翻了个身,床头的多肉植物在晨风中轻轻摇晃。林晚晴慢慢走近,发现妹妹的眼皮在颤动,像是在做噩梦。她伸手想碰,又收了回来。
厨房传来水滴声。一滴,两滴,落在瓷砖上。林晚晴顺着声音走过去,拉开橱柜门。湿气扑面而来,墙角有团黑影在蠕动。她蹲下身,看见一只老鼠正在啃食什么。
那是一截手指。断口处发紫,指甲盖上残留着暗红指甲油。林晚晴胃部一阵翻涌。她后退几步,撞到身后的垃圾桶。塑料桶倒下的声音惊动了老鼠,它叼起手指残肢,钻进了墙缝。
客厅传来异响。林晚晴快步走回去,发现木盒裂痕更大了。金色光芒从缝隙里渗出来,在地板上画出奇怪的图案。她蹲下来看,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是心电图的轨迹。
和母亲最后的心电图一模一样。
身后传来窸窣声。顾夜寒醒了,正试图撑起身子。他的右手抓着地板,指节泛白。林晚晴看着他,突然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有一道新鲜伤口,形状奇特,像是某种符号。
"你撒谎。"她开口,声音沙哑,"我妈当年住的根本不是城南医院。"
顾夜寒没有否认。他缓缓坐起来,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汗珠顺着脖颈滚落,在锁骨处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她在哪?"林晚晴追问,"三年前的治疗方案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要改小雨的病历?"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卧室门上。林晚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雨还在熟睡,呼吸平稳。晨光映在她脸上,朱砂痣几乎看不见了。
"你有没有想过,"顾夜寒忽然开口,声音虚弱,"有些真相知道了反而更痛苦?"
林晚晴冷笑:"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他没再说话。右手悄悄摸向口袋,指尖触到什么冰冷的东西。林晚晴注意到了这个动作,向前一步抓住他手腕。
金属打火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表面刻着一行小字:**城东疗养院纪念品**。
林晚晴瞳孔收缩。她抬头看着他,突然笑了:"所以你真的去过城东老宅。"
顾夜寒终于开口:"你妈在那里住了五年。"
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鸟鸣声变得刺耳。林晚晴松开手,后退两步。她的背撞到茶几,木盒发出轻微的震颤。
"然后呢?"她问,"她是怎么离开的?"
"死了。"顾夜寒的声音很轻,"五年前,死于实验事故。"
林晚晴愣住了。记忆中母亲最后一次清醒的样子浮现在脑海——是在医院ICU病房外,她握着自己的手,说会一直陪着她。可如果那是个谎言呢?
"你说谎。"她摇头,"我妈是病死的。"
"是你爸对外的说法。"顾夜寒看着她,眼神复杂,"真实情况比这可怕得多。"
林晚晴突然感到头晕。她扶住墙,指尖发麻。空气里的硝烟味更浓了,混杂着某种腐烂的气息。她看向卧室,小雨的呼吸声还在继续。
"告诉我真相。"她低声说。
顾夜寒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木盒突然剧烈震动。金光暴涨,照亮整个房间。林晚晴被迫闭眼,再睁眼时,发现盒盖已经完全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底部刻着一行字,在晨光与金光交错中若隐若现:**双生之灵,终将重聚**。
林晚晴浑身发冷。她看向顾夜寒,发现他正盯着卧室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她看见小雨站在门口,眼神空洞。
晨光透过窗户照在女孩脸上,朱砂痣又变红了。
"姐姐,"她开口,声音不像自己,"他们来了。"
林晚晴转头看向窗外。街道尽头,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