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又急又密。巷子里的风裹着雨水扑在脸上，打湿了林晚晴的衣领。她拉着小雨站在铁门前，手指搭在生锈的锁扣上，还没来得及用力，身后就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林晚晴。”
她缓缓转过身。
男人站在雨中，黑色风衣猎猎作响，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金属装置，闪着微弱的红光。他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好久不见。”他说，“你终于……肯现身了。”
林晚晴没有动。
她认得这个人。
三年前，在顾家老宅的地窖里，她第一次见到他。那天她刚被顾夜寒带回家，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脚底踩着潮湿的青石板。他是当时站在顾老爷子身后的年轻人，一句话没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后来才知道，他是“特殊事务处理组”的人。
专门追查像她这样的人——非正常人类。
“你们一直都在找我？”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男人笑了一下，“不是一直在找你，而是一直在等你。”
“等我什么？”
“等你失控。”他说，“神明一旦动情，就会留下痕迹。你刚才在旅馆里动用了神力，那一刻，我们就知道是你。”
林晚晴眼神一冷。
她知道这是真的。
刚才那一瞬间，她确实动用了不该再动的情绪。而那股无形的力量，就是代价。
小雨在她身后缩了缩，抓着她的衣角，手心全是汗。
“他们……是不是因为你救我才来的？”她声音颤抖。
林晚晴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
可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些人不是冲着小雨来的，是冲着她。
男人往前走了一步，雨点打在他脸上，顺着下巴滴落。
“林小姐。”他语气平静，“你知道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只是想请你回去，好好谈谈。”
“谈什么？”林晚晴冷笑一声，“谈我是谁？谈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还是……谈你们打算怎么把我关进笼子里？”
男人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我们只是想确认你的身份。”
“确认我的身份？”她嗤笑一声，“三年前，你们就已经确认过了。那时候你们不是说，我已经死了吗？”
男人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彻底消失了。但现在看来，你只是……藏得很好。”
林晚晴眼神一沉。
她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融化的金属，又像即将熄灭的火焰。
男人眼神变了。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林小姐。”他语气变得严肃，“你冷静一点。我们不想和你动手。”
“可我想。”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下一秒，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撞向男人胸口。
他脸色一变，猛地后退一步，手中的金属装置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但这一次，他没有倒下。
他撑住了。
“果然。”他低声说，“你还没完全变成神。”
林晚晴眉头一皱。
她感觉到了。
这次的神力，不如之前稳定。
就像……她的心，也在动摇。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嘴角再次扬起一抹笑，“你在犹豫。”
“我没有。”她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男人往前走了一步，语气缓了些，“林小姐，我知道你在挣扎。成为神，意味着放弃一切凡人的情感。可你……你还放不下。”
林晚晴眼神一暗。
她当然放不下。
母亲还在ICU里躺着，靠机器维持生命。她答应过要救她。她不能死，也不能完全变成神。
可她也不能让他们把她带走。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她低声说，“我只是告诉你——别逼我。”
男人看着她，眼神复杂，“林小姐，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可以帮你控制这股力量。它会毁了你，如果你一直用它。”
“那是我的事。”
“可你身边还有别人。”他看了眼小雨，“你确定你能保护好她？”
林晚晴回头看了眼小雨。
女孩缩在她身后，眼神慌乱，紧紧抱着那个破旧的日记本。
她咬了咬牙。
“我会保护她。”她声音坚定，“就像我会保护我妈一样。”
男人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把所有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可你不是超人，林小姐。你也会累。”
“我不需要你可怜我。”她冷冷地说，“我现在只想带她离开。”
男人沉默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好。今天我可以放你们走。但林小姐，我劝你一句——不要再来找顾家的人了。他们已经不值得你冒险。”
林晚晴眼神一冷。
“你说错了。”她声音很轻，“我不是为了他们回来的。”
“那你是为了谁？”
她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拉住小雨的手，“走。”
小雨迟疑了一下，慢慢跟着她往前走。
铁门在她们面前吱呀作响，像是随时都会倒塌。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林小姐。”他忽然开口，“你知道吗？顾夜寒最近……一直在找你。”
林晚晴脚步一顿。
她没有回头。
“我知道。”
说完，她推开铁门，带着小雨走了出去。
雨还在下。
远处的街道空无一人，路灯在水洼里投下模糊的光。
林晚晴拉着小雨快步走向街口，准备拦车。
可就在她们快要走到路口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她们面前。
车窗降下。
顾夜寒坐在后排，目光落在林晚晴身上。
他穿着一件深色西装，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格外亮。
“林晚晴。”他开口，声音低沉，“你要去哪？”
林晚晴没有回答。
她只是看着他，眼神平静，却透着一丝防备。
顾夜寒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但我必须来。”
“为什么？”她问。
“因为我知道他们是谁。”他声音很轻，“也因为他们……不会放过你。”
林晚晴眼神一冷。
“你想帮我？”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他说，“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有理由恨我。但林晚晴，你不是一个人。”
她看着他，许久没说话。
然后，她轻轻摇了摇头，“顾夜寒，你太天真了。”
“也许吧。”他苦笑，“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不是那种会丢下别人不管的人。所以……让我陪你走一段路，好不好？”
林晚晴沉默了。
小雨站在她身边，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林晚晴在犹豫。
她看得出来，林晚晴不是完全放下了对顾夜寒的恨。但她也明白，林晚晴心里，其实一直都在挣扎。
挣扎着要不要相信一个人，要不要接受一份帮助。
“我不需要你陪着。”林晚晴终于开口，“但我可以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
“帮我保护她。”她看了眼小雨，“直到我确定她安全为止。”
顾夜寒点头，“好。”
林晚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然后，她拉开车门，带着小雨坐了进去。
车内，空气有些凝滞。
林晚晴靠在座椅上，轻轻闭了闭眼。
她感觉到了。
那股金光，又开始不稳定了。
她知道，时间不多了。
她必须尽快找到母亲，也必须尽快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车缓缓驶入雨幕。
城市灯火在窗外闪烁，像是遥远的星光。
林晚晴睁开眼，看着窗外。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轻松。
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未完待续\]车内很安静。
林晚晴靠在座椅上，手还拉着小雨。她的手指有些凉，指节微微发白。小雨悄悄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抱着那个破旧的日记本，像是抱着唯一的依靠。
顾夜寒坐在对面，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他的脸色确实比从前苍白了些，眼下有些青影，像是很久没休息好。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有太多她读不懂的东西。
雨点打在车窗上，发出细密的敲击声。外面的街道模糊成一片光影，霓虹灯在水洼里碎成斑驳的色块。
“你跟踪我？”林晚晴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压抑的情绪。
“不是。”顾夜寒低声说，“我只是……一直在等你回来。”
林晚晴冷笑了一下，“等我回来做什么？再把我关起来？”
顾夜寒摇头，“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可你做到了。”她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那天在顾家老宅，你说我是怪物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变成什么样？”
顾夜寒喉咙动了动，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
“我说过，我很后悔。”他声音低哑，“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不是为了把你带回去，而是想……帮你。”
“帮我？”她嗤笑一声，“你怎么帮我？用你那套冠冕堂皇的‘顾家责任’？还是用你那句‘你不该来这里’？”
顾夜寒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我知道你不会信我。但林晚晴，我只想让你活着。”
林晚晴眼神一冷。
她感觉到了。
胸口那股金光又开始躁动，像是要挣脱她的控制。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些，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小雨察觉到她的变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林姐姐？你还好吗？”
“没事。”她低声说，咬着牙压下那股灼热的力量。
可她知道，它越来越不受控了。
顾夜寒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眉头皱紧，“你是不是……又用了神力？”
“关你什么事？”她冷冷地说。
“你会死的。”他语气突然变得急促，“如果你继续这样使用神力，你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你不是不知道。”
林晚晴没有回答。
她当然知道。
可她别无选择。
小雨在一旁听着，眼神越发慌乱。她紧紧抓着林晚晴的手，掌心全是汗。
“林姐姐，我们去哪？”她轻声问。
林晚晴看了她一眼，眼神柔和了些，“先带你离开这里。”
“然后呢？”
“然后……”她顿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去找我妈。”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只有雨点敲打车窗的声音，和她逐渐紊乱的呼吸。
顾夜寒忽然开口：“我知道她在哪。”
林晚晴猛地抬头看他。
“你妈。”他看着她，目光坚定，“她不在原来的医院了。顾家把她转走了。”
林晚晴瞳孔一缩。
“什么时候的事？”她声音冷得可怕。
“三天前。”他说，“他们怕你回来找她。”
她手指狠狠掐进掌心。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她咬牙，“她只是个病人！”
“他们想引你出来。”顾夜寒看着她，语气认真，“所以才会放任你救走小雨。他们知道你会来找她。”
林晚晴心头一震。
她果然被盯上了。
“顾家……到底想拿我做什么？”她低声问，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夜寒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他们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他看着她，眼神复杂，“如果你还能为她拼命，那就说明你还没彻底变成神。而如果……你已经完全变了，那他们也不会再犹豫。”
林晚晴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感觉到了。
那股力量，正在一点点侵蚀她的意识。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但她不能停下。
母亲还在等着她。
小雨也在等着她。
“顾夜寒。”她忽然睁眼，声音冷静而坚定，“你刚才说，你想帮我。”
“是。”他点头。
“那你现在就带我去她在哪。”
顾夜寒看着她，神色微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她看着他，眼神坚定，“我不怕他们。”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小雨紧张地看着两人，心跳加快。
她看得出来，林晚晴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而顾夜寒，似乎也做好了某种决定。
过了几秒，他缓缓点头，“好。我带你去。”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远处的街道在雨幕中模糊不清，仿佛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无形的迷雾中。
林晚晴靠在座椅上，轻轻闭上眼。
她知道，这一趟，不是回家的路。
而是一条，再也回不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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