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又急又密，像要把整个城市浇透。林晚晴站在旅馆门口，低头抖了抖伞上的水珠，抬脚跨过门槛。
这是一家藏在车站后巷的老旅馆，墙皮剥落，灯泡昏黄，空气里混着潮湿的霉味和廉价烟味。她扫了一眼登记台后打着瞌睡的老头，径直走向楼梯口。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门虚掩着。
林晚晴没敲门，直接推开了。
屋里很暗，只有床头一盏小灯亮着。小雨缩在床角，怀里还抱着那个破旧的日记本。她听见动静，猛地抬头，眼神慌张。
“你……你怎么来了？”她声音有点抖。
林晚晴关上门，走了进来。她身上带着雨水的凉意，脚步不重，却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紧了几分。
“你说你妈打电话来求你回家。”她看着小雨，“你现在想回去？”
小雨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日记本的边角。
“她哭了……说对不起我……”
“她以前也哭过吧？”林晚晴走到床边坐下，语气平静，“也说过对不起吧？”
小雨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我爸打我妈的时候，每次打完都会哭。”林晚晴轻声说，“他抱着她说对不起，说以后再也不会了。可第二天，照样打。”
小雨抬起头，眼眶红了。
“可她是我妈……”她声音哽咽，“她只是怕我爸……她其实……其实她也心疼我。”
“她心疼你，就不会让你被打。”林晚晴看着她，“真正心疼你的人，会拼尽全力保护你，而不是跪着求那个伤害你的人别动手。”
小雨的眼泪掉了下来。
“可是……可是我一个人……我真的好怕……”
林晚晴沉默了一会儿，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怕没关系。”她说，“但你要记住，怕不是原谅的理由。只有当你真正安全了，才有资格考虑要不要回头。”
小雨靠在她肩上，肩膀微微发抖。
“我想……我想留下来。”她小声说，“我不想再回去了……”
林晚晴点头，“那就别回去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敲门声——
咚！咚！咚！
声音很重，像是用拳头砸的。
“开门！”外面传来男人粗哑的声音，“我知道你在里面！”
小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爸……”她声音几乎听不见，“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林晚晴站起身，走到门边。
“你爸要是真关心你，就不会在酒醉后往死里打你。”她低声说，“现在，你听我的。”
她拉开门。
一个满脸横肉、浑身酒气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根铁棍。他看见林晚晴，愣了一下，随即怒吼：“你是谁？！滚开！那是我闺女，轮不到你管！”
林晚晴没动。
她只是站在那儿，眼神冷淡地看着他。
男人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握紧铁棍往前迈了一步：“你他妈聋了？我让你滚！”
下一秒，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撞在他胸口，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他重重摔在走廊地板上，铁棍脱手飞出，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啊！”男人惨叫一声，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身体像是被压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小雨从床上跳了下来，站在林晚晴身后，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你……你做了什么？”她声音颤抖。
“没做什么。”林晚晴淡淡地说，“我只是让他明白，你不是他可以随便欺负的人。”
男人在地上挣扎，脸色涨红，嘴里不停咒骂：“你他妈是妖怪吧？！滚开！老子报警抓你！”
林晚晴蹲下身，看着他。
“你打她时，可曾想过她是条命？”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你说她是你的女儿，可你连她是不是活着都不在乎。”
男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这股无形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
“你要是敢再找她，我会让你比死还难受。”林晚晴站起身，转身对小雨说，“过来。”
小雨迟疑了一下，慢慢走过去。
林晚晴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小雨身子一僵，随即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太累了，太害怕了，太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林晚晴抱着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外面雨还在下，远处的路灯映着湿漉漉的街道，像一幅模糊的画。
“等天亮，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她说。
小雨轻轻“嗯”了一声，把脸埋进她颈窝。
走廊上，男人终于挣脱了那股压力，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他不敢再靠近那扇门，也不敢再说一句话。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上了什么人。
他只知道，刚才那一刻，他差点丢了命。
而屋内。
林晚晴靠在窗边，抱着小雨，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的眼神很温柔，也很疲惫。
金瞳在灯光下闪了一下，像是燃尽的余火。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再需要这种情绪了。
可今晚，她又一次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动了凡心。
手机突然震动。
来电显示：顾夜寒。
林晚晴看了眼屏幕，没有立刻接。
她低头看着怀里已经睡着的小雨，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她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尽头，灯光昏暗。
她靠着墙，按下接听键。
“喂。”她声音很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在哪？”顾夜寒问。
“在外面。”她回答。
“我知道你救了那个女孩。”他的语气有些复杂，“你……还好吗？”
“我没事。”她顿了顿，“你呢？”
“我……”他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停顿了一下才说，“我也还好。”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雨声从窗外渗进来，混着电话里的呼吸声，显得格外安静。
“你为什么要帮我？”顾夜寒忽然开口。
林晚晴垂下眼帘，“我没帮你。”
“那你为什么要救她？”他声音低沉，“因为她是你曾经的缩影？还是……你其实还没彻底变成神？”
林晚晴没有回答。
她只是看着窗外，看着那片被雨淋湿的城市。
“林晚晴。”他声音轻了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成了神，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轻轻一笑，“我已经回来了。”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小雨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妈……”
林晚晴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她轻轻关上门。
\[未完待续\]林晚晴挂断电话，指尖还贴在发烫的手机屏幕上。走廊尽头的灯管嗡嗡作响，忽明忽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靠墙站着，肩膀微微下沉，像是压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房间里传来小雨翻身的声音，布料摩擦的细微响动，混着窗外淅沥的雨声，显得格外安静。
林晚晴闭了闭眼，睫毛在眼下划出一道细长的阴影。
她太清楚这种感觉了。
不是怕，也不是累，是那种“明明已经走远，却又不得不回头”的迟滞感。就像她以为自己终于能放下过去，可一看到小雨那张脸，所有的记忆又都翻涌上来。
她轻轻抬起手，掌心朝上。
指尖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融化的金属，又像即将熄灭的火焰。
她知道，这是代价。
刚才那一瞬间，她动用了不该再动的情绪。而神明一旦动情，就会留下痕迹。
这光，就是痕迹。
她正要转身回房，脚步却顿住了。
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
林晚晴眉头微蹙，贴着墙走到楼梯口，往下看去。
三个男人，穿着深色外套，低着头走进旅馆。最前面的那个身材高大，动作利落，进门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扫视了一圈登记台后的老头。
老头缩了缩脖子，眼皮都不敢抬。
林晚晴眼神一冷。
这些人不是普通人。
他们身上的气息，和她曾经见过的某些人很像——那些追查“非正常人类”的人。
她迅速退回房间门口，轻轻推开门。
小雨已经醒了，正蜷在床上发抖，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破旧的日记本。
“他们来了。”林晚晴低声说，“不是你爸。”
小雨脸色骤然惨白，“是谁？”
林晚晴没回答，而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外面是条狭窄的后巷，雨水在水泥地上汇成溪流。巷子尽头有一扇铁门，锁着，但看起来年久失修。
“我们得走。”她说。
小雨没动。
她盯着林晚晴的背影，声音颤抖：“他们……是不是因为你救我才来的？”
林晚晴回头看她一眼，“不是因为你，是我。”
小雨咬住嘴唇，“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林晚晴沉默了一下，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因为我也曾经想逃，却没人帮我开那扇门。”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敲门声。
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节奏。
一下，两下，三下。
“开门。”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清晰又冷静，“我们在找一个女孩，还有……一位‘特殊人士’。”
林晚晴拉着小雨站起身，“走。”
她们刚走到窗边，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门，被开了。
林晚晴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紧皱。
她没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
那扇门，是被人用某种方式直接打开的。
她来不及多想，推开窗户，把小雨扶了出去。
冰冷的雨水立刻扑在脸上，打湿了她的衣领。
她跳下窗台，伸手接住小雨。
巷子里的风很大，雨也比刚才更急。
远处的铁门在风雨中摇晃，发出吱呀的响声。
林晚晴拉着小雨快步走去。
可就在她们即将碰到铁门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林晚晴。”
她猛地停下。
那声音不高，却让她脊背一阵发凉。
她缓缓转过身。
一个男人站在雨中。
黑色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金属装置，闪着微弱的红光。
他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好久不见。”他说，“你终于……肯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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