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回声

星砂沙漏在千机城塔顶轰然碎裂，飞溅的时砂竟在空中凝成一张扭曲的人脸。陈墨猛地挥剑斩去，剑锋却穿透虚影，只留下一句萦绕不散的冷笑：“你以为万象镜能照尽天机？不过是我们故意引你入局罢了。”

“不好！”织月手腕锁链骤然绷紧，“镜中映出的归墟坐标是假的——整座城的灵力都在向地底汇聚！”话音未落，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露出深处旋转的漆黑漩涡，无数散发着虚蚀气息的锁链破土而出，缠住众人脚踝。

苏瑶指尖燃起净化星火，边灼烧锁链边喊道：“这些锁链是用修士命轮锻造的！陈墨，还记得观命客说的人心裂缝吗？他们在吞噬城中所有人的意志！”

陈墨运转碎星诀，璀璨星光顺着锁链逆流而上，却见裂缝中浮现出熟悉的身影——被吸入时空裂缝的无妄竟完好无损，正倚着虚影慢条斯理地鼓掌：“好个浑天织命术，可惜再强的功法，也敌不过自己亲手种下的种子。”他抬手一挥，陈墨体内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当年修复天道轮盘时植入的星核开始不受控地膨胀。

“你做了什么？！”陈墨单膝跪地，强行压制暴走的灵力。

无妄指尖缠绕着暗紫色丝线，将一名挣扎的修士拽至身前：“看到这些虚蚀丝了吗？它们扎根在每个经历过熵影危机的修士心底。当恐惧足够深时...”他猛地扯断丝线，那修士瞬间化作飞灰，“这就是你们守护的代价，可笑至极。”

织月突然抛出星砂锁链缠住无妄虚影：“他在拖延时间！归墟漩涡的吸力变强了！”她转头看向陈墨，腕间锁链开始崩解，“我用命线暂时封印漩涡，你们快毁掉万象镜切断能量源！”

苏瑶握住陈墨颤抖的手，将自身灵力注入他经脉：“还记得混沌灵树的第一片叶子吗？那时我们连筑基期都不到，却敢挑战天道。”她的声音染上温柔笑意，“现在的你，可比当年强大千倍。”

陈墨眼中重新燃起星光，碎星诀化作漫天剑雨劈开虚蚀屏障。冲向万象镜的瞬间，他回头对苏瑶喊道：“等这场结束，我们回混沌灵树下酿新茶！这次要加你最爱的雪魄花！”

无妄的虚影在剑雨中扭曲消散，却在最后一刻将虚蚀丝刺入归墟漩涡：“陈墨，当裂隙真正打开时，你会明白——我们，不过都是被更高存在摆弄的棋子...”

剑雨穿透万象镜的刹那，镜面如蛛网般碎裂，喷涌的灵力洪流骤然中断。归墟漩涡的吸力锐减，织月腕间崩解的锁链勉强稳住形态，她苍白着脸对陈墨点头：“封印暂时...撑住了。”

陈墨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体内星核的暴动随着万象镜破碎平息不少。苏瑶刚要上前，却见那些扎根修士命轮的虚蚀丝突然集体震颤，断裂处渗出暗紫色雾气，在空中凝成无妄最后的声音：“归墟只是开胃菜...真正的裂隙，在你们每个人心里。”

话音未落，千机城废墟中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数名幸存修士捂住心口倒地，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暗纹，正是虚蚀丝扎根的痕迹。苏瑶指尖星火连弹，却发现净化之力刚触碰到暗纹就被吞噬：“它们在...进化？”

织月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珠滴在锁链上竟泛起黑气：“我的命线...被污染了。”她摊开手掌，原本莹白的命线缠绕着细密的紫丝，“无妄说的没错，这些虚蚀丝早就在我们体内扎了根——熵影危机时，我们每个人都曾向‘更高存在’借过力，那才是种子的源头。”

陈墨猛地攥紧拳头，星核在体内微微发烫。他突然想起修复天道轮盘的那个深夜，星核植入时曾闪过一瞬暗紫色，当时只当是天道余波，如今想来竟是无妄埋下的伏笔。

“看天上！”苏瑶突然指向夜空。原本晴朗的天幕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细缝，缝中流淌着不属于此界的灰白雾气，正缓缓垂下无数透明丝线，像垂钓般悬在每个修士头顶。而那些丝线的尽头，隐约能看到无数双俯瞰的眼睛。

“更高存在...”陈墨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碎星诀在体内自行运转，星光顺着经脉扫过，竟在丹田深处触到一丝熟悉的虚蚀气息——与当年熵影危机时，从天道轮盘裂缝中溢出的气息如出一辙。

织月的锁链彻底崩解，归墟漩涡重新转动，只是这次漩涡中心不再漆黑，而是映出一片陌生的星空。苏瑶突然按住陈墨的肩膀，指尖星火指向漩涡：“那片星空...和混沌灵树结果时，我们在树顶看到的不一样。”

陈墨抬头望去，漩涡中闪烁的星辰排列成诡异的阵型，像极了万象镜未破碎时映出的虚假坐标。一个荒谬的念头闯入脑海：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真假坐标之分，归墟与那片陌生星空，本就是连通的。

“你们终于想通了。”无妄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一丝解脱，“虚蚀丝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标记的。当你们体内的星核与裂隙产生共鸣时...”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千机城未崩塌的建筑开始悬浮，朝着天幕裂缝飞去。陈墨体内的星核与漩涡中的星空产生共鸣，竟自发飞出体外，化作一道璀璨星桥连接天地。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掌浮现出与无妄相同的暗紫色纹路，却感觉不到丝毫排斥。

苏瑶的净化星火突然变得滚烫：“混沌灵树的叶子...当年它能净化熵影，或许也能...”她的话没能说完，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向星桥，陈墨伸手去抓，却只握住一片飘落的雪魄花瓣——那是她一直带在发间的装饰。

“去吧。”织月的声音带着笑意，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归墟是出口，也是入口。你以为的守护，其实是在为他们打开通道...不过没关系，至少我们找到了破局的关键。”她最后看了一眼陈墨，“记得吗？观命客说过，人心裂缝能吞噬意志，也能...”

话音消散在风里，织月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星桥。陈墨站在星桥中央，看着苏瑶的身影消失在天幕裂缝，突然明白了无妄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他们不是棋子，而是钥匙——用恐惧和守护之心锻造的，能打开裂隙的钥匙。

他握紧腰间的剑，碎星诀在体内掀起前所未有的浪潮。星桥尽头传来熟悉的气息，那是混沌灵树的清香，混杂着雪魄花的甜意。或许正如织月所说，人心裂缝能吞噬一切，也能孕育新生。

陈墨纵身跃入裂缝，身后是重新闭合的天幕，身前是未知的星空。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当碎星诀与混沌灵力相遇时，总有光能够穿透最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