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农改示范小组的第一份会议纪要发出后,一个突如其来的附文紧跟而至:
「江南区域农村改革制度文件,今后需统一归属市农改技术工作组,实施格式化管理、标准化编码,内容不得标示原创单位名称。」
简单一句话,就抹去了长兴的署名与制度主导权。
—
我放下文件,没马上说话,转身打开窗子,让热风灌进来。夏天的长兴,总是这么闷,但我心里一点也不燥。
这不是攻击,而是典型的官场手法:把你吸进来,再把你的东西格式化、技术化、去来源,最后让所有人忘记你曾经写过它。
这不奇怪,也不气愤,反倒是一种提醒:真正有效的制度,一定会被别人抢来标准化。
但我不会硬干。这里是官场,不是战场,嘴上让人有台阶,手上却要握着方向盘。
—
侑成把笔电推过来,低声说:「要不要直接出声反对?」
我摇头:「不。反对只会让人防我;我要的是他们不得不把我拉进制度中间来,而不是当我在外围发声。」
我转身吩咐群福:「明天我们下去调研三个尚未完成土地整理的乡镇,一定要带上制度文件——不说制度怎么改,只说操作怎么落地。」
他愣了一下:「我们不打回去市里,而是……下去?」
我点头:「不是在办公室写文章,是要让制度在现场长根。你让制度活起来,别人就算想改它,也得先问它还活不活。」
—
我们下去的三个点,一个在边远山区、一个是城市近郊、还有一个是前期改革失败过的村。
我一到现场就让村支书们打开我们那本《操作模组1.0》,一条一条对着改、照着做。
我没发一条朋友圈,也没拍一张照片。不留记录,却留根本。
一周后,市里来电:「李县长,市里领导想了解一下你们这一版制度下去后的效果,有没有形成完整数据?」
我回:「我们没造报表,但你们可以自己来看,我可以保证——这三个村现在制度执行率、群众满意度、矛盾报告数,是目前全市最稳定的三个。」
对方沉默一会,才说:「那您有什么建议?」
我慢条斯理地说:
「我建议你们统一格式、统一流程都行,但**请保留制度原创地署名,这不是给面子,是给制度一个责任来源。**不然出事了,谁来负责?」
对方连忙说:「我回去向领导汇报!」
—
没过三天,市里的制度统一版修订草案出来了。
末尾新增了一条:
「原创制度来源单位,保留备注标识,并可担任该模组后续更新责任人。」
我没声张,也没主动感谢,但侑成走进来时,我递给他一张纸。
他展开一看,眼睛微亮。
—
那是一份草拟提报表:
「建议提拔吕侑成同志任长兴县政府办公室综合三科科长(正科级),分管制度资料汇整、制度指标跟踪与改革专案协调任务。」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早就准备好了?」
我点点头:「你要走到台前,制度的下一阶段,需要有人把它变成可以输出的政策产品。」
他低声说:「我能胜任吗?」
我回他一个眼神:
「你不是来胜任的,你是来创建这个岗位的。」
—
当天下午,我召集县里开小型闭门会,针对制度未来如何转型升级,提出一份新草案:
•模组升级版本需建立「责任主体留痕」制度
•每一位制度参与者需在草稿内署名,纳入追踪考核档案
•建立「改革迭代试行档案库」,对每一版草案实施版本控制
•成立「基层制度建设人才库」,由我亲自担任名单审核人
这不是攻击,而是建构。
我不说你们不该主导,而是告诉你们——若要主导,那就请你们学会「如何主导」。
而我们,已经做好了这一课的讲义。
—
📘📎🧭🧠
不靠杠上去打,而是让制度在基层站稳脚根,自己长成一棵谁也砍不倒的树。
不是呐喊的胜利,而是默默让人不得不靠过来的重心转移。
这才是官场真正的博弈:你不是让人怕你,而是让人离不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