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会议不是我们提的,是市里自己安排的「江南区域改革推进协调会」。长兴只是其中一个参与县,按理说——坐后排、少发言、听指导。
但现场座次一排出来,我就知道事情不对了。
我们被安排在主桌正侧位。
而在我们对面,是市农改领导小组成员,也是曾在和顺村「假视察真压测」的老熟人:刘岷。
这场会议看起来像是协调,实则是定调。
——谁是样板、谁是支线、谁是附庸,今天就看谁的话语份量重。
—
群福帮我把文件夹整好,侑成检查了一遍PPT和图表,开口问我:
「你打算讲硬的还是讲软的?」
我笑了笑:「今天我们什么都不讲。」
侑成愣住:「那你来干嘛?」
我低声道:
「让刘岷自己讲出——我们是对的。不是我说服他,是让他自己说出来。」
—
会议开始后,各县轮番报告进度。前几位不是说资金到位慢,就是基层配合度低,只有长兴这边一字未提——我们主动要求压轴。
终于,市农改小组发言环节到了,主持人递话筒给刘岷:
「请刘副局长对近期改革推进情况作指导。」
刘岷站起来,嘴角带着点他一贯的制式微笑,一开口就来句:
「目前江南各县改革情况不一,但总体看以长兴为代表的实践路线,确实具有一定推广价值。」
全场一静。
我没动,侑成看了我一眼,眼中露出一丝忍不住的笑意。
这句话,是刘岷第一次公开承认长兴改革是“代表性”。
—
他接着说:「特别是在制度模组设计方面,长兴推进了三项值得关注的做法——」
然后一条一条念出来,全是我们过去几周在文件里拚命写、在村里拚命试的内容。
而我,始终不语,只在对方讲完后,轻轻鼓了个掌。
—
这时,主持人把麦克风递给我:「李县长,您有没有要补充的?」
我站起来,语气平稳:
「没有补充,只有一个观点。制度,不是为了让一个人升官,也不是为了让一个地方出名。它的目的,是让‘别的地方不出事’。如果这一点大家同意,那今天就值了。」
全场鸦雀无声。
刘岷瞥了我一眼,嘴角紧了紧,但终究没说什么。
—
散会后,一名区县副县长悄悄走来,低声问我:
「李县长,你们那套能不能让我们也试一试?说实话,我们那边……乱得很。」
我拍拍他肩膀:「不是我能不能给你,是你愿不愿意照这个节奏来——**一条一条立、一步一步走、该谁负责就谁负责。**你要是肯,我全给你;你不肯,那我也不白送。」
—
群福在车上问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冒风头?」
我点了根烟:「今天不是冒风头,是**让风从我们这边吹出去。**你不主动站在风口,永远只能等别人决定要不要刮你一脸。」
—
而侑成则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今天刘岷提的那三条改革亮点,然后默默在旁加上一行:
「2020年,长兴开始有了自己的语言。不是别人说我们怎么样,而是我们说,我们想怎样。」
我看了他一眼,说:
「这句话,以后你要在更大的会场上说出来,不是写在小本子上。」
他笑了,没说话。
—
📘💼🧭🌬️
真正的智慧,不是压倒对手,而是让对手认同你、引用你、甚至自愿为你背书。
这才是官场真正的胜利——不是「打败」,而是「纳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