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清晨,湖州市府专班正式来函:
「请长兴县牵头起草《江南区域农村综合改革标准操作手册(试行)》初稿,要求在三周内完成第一轮制度框架与配套评估机制。」
这不是一纸空话,而是全省区域改革试点中,第一次让一个县来主导制度起草。
意味着:我们不是被规范者,而是制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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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办公桌前,看着这封公文,没马上开口。
群福递上热茶,我举手示意他别说话,只把手伸到抽屉,拿出那本灰色封面的笔记本,上面写着:
《制度草拟备忘录:2020—》
这是我刚来长兴时,第一晚在宿舍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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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写下的第一句话是:
「制度不是替某个人打伞,而是让下雨的时候,每个人都有办法自己撑起伞来。」
我看着这句话,低声说:「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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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会议室借下来,把侑成叫来,把县农办主任与两名乡镇一线支书一起请进来。
不是市里的高参,不是学院的教授——而是真正实操过这套改革的人。
我说:
「我们今天不是写材料,是要写出一套谁都能用、谁都能执行、谁都能监督的操作手册。」
侑成点头:「我来整理流程图与关键节点,每一个模组用表单做标注,避免出现‘只可理解,不可执行’的状况。」
农办主任说:「那资金分配细则我来编,每一级谁签字、谁存档、谁问责都写清楚。」
乡支书补了一句:「有几个环节要特别写‘村民代表是否参与’,不然一旦程序不透明,下面还是会造假。」
我点点头:「还要加上‘督查可逆程序’。错了要能改,但不是翻旧帐,是用制度流程回退到前一节点——保证可控、可调、可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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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第一版雏形诞生。
全名是:
《江南区域农村综合改革操作标准(基础模组1.0版)》
我让侑成送去市里前,先做了一件事——
亲自打印三份版本,封在红皮封套里,分送给三个人:
1.县委书记
2.市农办主任
3.自己——未来会来接我位子的那个人,不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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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封内还附上一段话:
「此为制度初稿,不完美,但完整;可挑战,但有章可循。
若日后改革演变,请保留版本注解,勿以后人之需否定前人之难。
政策本为人立,勿为人乱改制度。」
这段话,写的是敬畏。
因为我知道:今天写下来的这一页,有可能十年后仍被某个县的年轻副县长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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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侑成回到办公室,眉宇间带着沉思。
我问他:「累吗?」
他点点头:「但值。」
我把一瓶未开封的乌龙茶推给他,笑道:「你知道你现在写的这一页,是什么吗?」
他摇头。
我说:
「这不是文件,是一种制度的记忆。这种东西,一旦写下去,就会在一个系统里悄悄生根。等哪天我们不在了,它会自己长出新枝条来。」
他眼神发亮:「那我以后,也能写更多这种东西吗?」
我认真点头:
「会有那么一天,你会为整个省写,甚至为全国写。只要你还记得——我们不是为了某个人写制度,而是为了让‘没有人也能运转’写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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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群福在楼下等我们收工,看到我递给他一张纸,吓了一跳:
「这是……?」
我说:「你参与过资料调用与村级档案整合,已经进制度设计环节。我要向组织部申请你转为制度支援人员编制,提报副科级。」
他眼神红了。
我拍拍他肩膀:「制度不是冷的,只要人心是热的,它就会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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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写一份文件,而是写给未来一个「还没上任的县长」。
当他打开那一页时,他会知道——制度可以延续,信念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