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视察结束后,不到四十八小时,市委办便下发了一份红头通知——
「关于拟设立农村综合改革典型示范市领导小组的建议方案」
附带名单草案中,赫然列着我的名字:李忠恩,建议担任市农改示范领导组副组长,分管专案协调、制度输出及典型复制推进。
不是兼职,是实责副组长。
—
我把这份公文放在桌上,没有马上回应。
侑成把午饭端进来,见我表情凝重,没开口,只静静地坐在我对面。
「你觉得呢?」我问他。
他没马上回答,而是拿起那张名单细看,片刻后才说:
「这不是让你升职,这是让你帮市里洗白改革绩效。」
我点头:「你说对了。」
—
刘岷那天回去后,必然是做了完整汇报。只是这份汇报,不是为了推广长兴经验,而是为了纳入自己的体系框架内,将成绩归档归功,将风险收口收编。
换句话说,他们不反对你做事,但他们怕的是你做得太好、超出了他们可控的「版本」。
—
「你打算答应吗?」群福问我。
我点了根烟:「答应也不是坏事,但要怎么答,是关键。」
他不解地望着我。
我笑了笑:「不是被吸纳,而是——我也要选择他们。」
—
当天下午,我主动给市里打电话,请求与市委常委、市农改示范工作专班召集人当面沟通。
地点,我挑在长兴,不是湖州市区。
时间,就在明天下午三点,地点是和顺村党群服务中心。
这个选择,本身就是一个讯号:
「如果你们要让我进团队,那我也要让你们看见,是什么让这套模式能站住脚。」
—
次日下午,市里来人不少,除了召集人钱书记、农业局几位处级干部,还带了一个市纪委副主任,名义上是「纪检跟踪保障改革过程」,实际就是来看我会不会「独断专行」。
我在会上没说套话,反而直接开场:
「长兴做的改革,不靠企业输入,不靠模板复制,靠的是三件事:**
一是制度流程数据化,**每一步有迹可循;
二是基层干部自治信任重建,**让村支书不是代办,而是主导;
三是内部晋升通道与改革挂钩,**谁做事谁上位,没人能混资历。」
全场一静。
我补了一句:「这三件事,如果你们能接受,那我进;如果不能,我宁可留下来,继续做我自己的示范县。」
钱书记放下茶杯:「李县长,你这话……不是谈条件?」
我平静地看着他:「不是谈条件,是谈——责任。」
—
沉默三秒后,他微微颔首:「那你要什么?」
我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了五条建议:
1.制度不脱实际地形、户籍与地块结构特性,禁止‘跨区复制’强制推进
2.改革推进小组需保留县级常设小组独立评估权
3.制度输出需标明来源与负责单位,长兴经验不能被无记名套用
4.允许改革人员横向交流派遣,保障如侑成等中层技术干部直接参与制度制定
5.制度升级版本需由改革发源地主导第一轮草拟权,不得被外部取代定义标准
这不是一份请求,是一张条件清单。
—
钱书记看完,沈声道:「你这是要‘改制自治’?」
我笑了笑:「不,我只是想做一件事——让制度不再是为了某个人设计的,而是为了让谁来都能运转的。」
他放下手中的资料,说:「你知道这样做会得罪很多人。」
我回答:「那我也得罪得起,因为我不靠人情活着。」
—
三天后,新的任命下来:
「任命李忠恩为市农改示范领导小组副组长,保留县政府副县长职务不变,专责农改制度输出与县域协调对接。」
「同时批准湖州市长兴县建立制度原创责任机制,优先享有改革项目话语权与主导权。」
我把任命书放在办公桌上,只说了一句:
「这不是升迁,是扩权;这不是接受,是倒逼;这不是合作,是,我们终于让制度,自己走进了主位。」
—
📂🧭👊🔁
不是我被纳入,而是我让制度有了选择权。
不是我需要他们,是他们必须靠我们来证明改革不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