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清晨七点半,我刚泡好茶,政府办的综合二科就送来一份内参简报,封面盖着市政研室的红章。
标题很简洁,却不寻常:
《关于长兴县“智慧田”治理机制的观察与建议》
简报里没有夸奖,没有赞誉,只是平铺直叙地写了一段话:
「长兴县的做法,在体制内部激起了良性讨论,特别是关于‘基层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实践方向。建议不对该项目进行立即行政推广,但可作为研究样本纳入下一轮制度设计。」
我读完后,没有笑,也没有激动,只是端起茶盏,轻轻说了句:
「我们进图纸了。」
侑成坐在对面,慢慢放下笔记本:「这就是所谓的‘试样’?」
「对,」我点头,「从此之后,凡是有人提‘农业治理’三个字,就绕不开长兴。」
「可名字还没挂上我们。」他提醒我。
「不急,他们挂名字,是等他们搞懂——我们这东西,到底是‘可控的创新’,还是‘不受控的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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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群福来接我去看一块新的智慧田试验田地块。
路上,他忽然开口问我:「忠恩,我问你个问题。」
「嗯?」
「你们做这么多事情,改了这么多流程、搞了这么多平台,辛苦了几百户农民,也没多赚几分钱……你图什么?」
我想了想,笑着答他:「图个底气。」
「底气?」
「将来上了更大的台,开会发言、拍桌子谈钱、争预算、要政策,我能说一句:我们干过,真干过,没失败过。」
群福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把车开得更稳了些。
—
下午四点,县委办忽然通知:市委副书记将于周五上午到长兴调研,行程未公开。
这种「不发稿、不照相、不提前公布」的调研,往往意味着一件事——真正的试探与布局开始了。
我立刻召集了核心班子,开了一场仅限三人参加的「紧急会议」。
我、侑成、农业局长。
会议中,我只说了一句:
「不要对他讲你们做了什么,让他看到‘如果这一套不做’,农民会遇到什么问题。」
农业局长紧张地问:「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演示?」
我摇头:「不要演示,也不要人讲解,只让他自己走进田里、走进系统,自己问、自己点、自己看——我们只回答,不引导。」
这不是傲慢,而是让他知道——这东西早就脱离了‘官做官看的秀场’,它已经变成一个『活着的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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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上午,市委副书记如期而至。没有车队,只有一台黑色帕萨特,一名秘书随行。
我们在新立村村口接他。他下车的第一句话是:
「我不听汇报,带我走一圈。」
我点头:「您自己走,我们不陪。」
他一愣,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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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走了五户农家、三处田块、一个乡镇服务中心。全程我们只远远跟着,不打扰、不解释。
直到最后,他走进村里的一家便利店,看到老板娘在手机上操作村务小程序。
他问:「这是谁教你的?」
老板娘抬头,理所当然地说:「没人教啊,这就是现在的办法。」
这句话,不是我们准备的,但却是最响亮的材料结尾。
—
中午,他没在县里吃饭,只留下一句话给我:
「李县长,这一套要是真能管住两年,你的人,就不只是县里的人了。」
我站在院里,看着车远去,心中无波,只是默默地点了根烟。
侑成走到我身边,小声说:「你的名字,很快就会出现在下一份名单上了。」
我没回头,只轻声说:
「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当那份名单印出来的时候,有人会说:这人,我听过。」
—
这,就是我们要的胜利。
不是在台上发言,不是媒体点名,而是——在整个治理结构中,嵌入一个无法抹去的「风格」。
他们可以不提我们,但他们永远无法忽视我们开过的这条路。
♟️🚜📖🌾【长兴模式】,开始渗透,开始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