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市里来电。语气平淡,内容不凡:
「省委农改办主任要来县里调研,让你准备一份非公开简报。」
我心里一动,放下电话,对侑成说:
「这回不是来‘看田’的,是来看‘人’的。」
侑成一边泡茶一边问我:「这是要动你了?」
我没答话,望着窗外清晨阳光下的县委大院,轻声道:
「动我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在考虑把我‘调进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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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两天,我没安排任何公开行程,只做三件事:
第一,整理这半年以来的所有会议纪要与制度设计逻辑,重点标注每一个「非上级要求、但实地可验证」的决策点。
第二,让侑成重新梳理所有「农户介面」与「政府后台」的实际落差,设计成一张基层认知与机关思维落差对照表,用图说话。
第三,请群福驾车,带我跑遍六个重点村,跟村里最活跃的干部面对面谈话,确认每一个人都能回答省委来人最关键的三个问题:
1.为什么要做这事?
2.做这事对谁好?
3.如果没做,会变成什么样?
这三个问题,不是给记者听的,是给决策者下判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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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上午,省委农改办主任陆牧舟抵达长兴。他是那种典型的「灰西装官场派」:讲话慢、手上总拿一本厚笔记、说完话后不看人、只看字。
我在县府二号楼会议室迎接,会上没有花哨的布置,也没有多余的简报,就一本资料、两杯茶、三支笔。
开场第一句,我不讲政绩,也不讲模式,只说:
「主任,我不是来说我们多好,而是来告诉您——这一套,不推,会出问题。」
陆牧舟眉头微挑,没讲话。
我接着说:「长兴现在不是比别人更进步,而是比别人更早暴露了未来所有县级治理会遇到的‘基层主动权枯竭’问题。」
他翻着资料,忽然停下:「你这句话,是谁帮你写的?」
我笑了笑:「不是谁,是我们这半年一场场会议写出来的。」
他看着我,眼神第一次变得有点深:「你这种人,不像县里出来的。」
我不卑不亢地说:「我就是县里出来的,但我想把县里的事做出‘省里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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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场简报不到四十分钟,却像下了一盘棋。
会后他没有走,而是临时改行程,带着我们直接去了智慧田、基层服务点与村干部办公室。看完后只说了一句:
「我得回去说服一件事——基层不只是要人干活,而是要人能做主。」
这句话,不是夸奖,是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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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们三人坐在县府宿舍楼下的小凉亭里。
群福点了根烟:「这是不是代表,你要往上走了?」
我摇头:「还没。这只是进入考察名单的前提,后面还得看市里能不能举荐、省委组织部能不能拍板、还有……别的县是不是也在推人。」
侑成翻着资料,头也不抬地说:「如果我们不能控制风向,那至少要掌握节奏。」
我抬头看着他:「这句话,是你说的,还是你哪本书里抄来的?」
他咧嘴一笑:「你当我真只会写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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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周,整个县内逐渐出现了一种微妙的气氛。
农业局突然提出要「全面整理智慧农业基础资料」;组织部派人来「了解基层干部结构及梯队储备」;财政局也默默开始统计「专项预算消化率」……
这些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没再来找我开会了。
这意味着:他们开始在为「如果我调走了」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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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周后,我被通知:赴省城参加一场「青年基层治理经验分享座谈会」,由省委政研室主持,层级为副厅以下干部。
这种会议不发稿、不录像、不报道,却是整个系统内「看你合不合用」的第一道试金石。
我心里明白,这不是一场分享会,而是一次「投石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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侑成帮我收拾行李时,把一份新材料放进我的包里:「这是我们这半年所有项目的失败案例汇总。」
我一怔:「失败的也要带去?」
他坚定地说:「你要让他们知道——你不是靠不犯错成功的,是靠能把错修正成制度成功的。」
我颔首,把那份材料放得很靠上,紧贴胸口。
这不只是一份档案,而是我李忠恩——站在未来桌边的一道影子。
♟️🧳📃🛫
【调京】不是终点,是另一场更高的牌局。
我,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