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了几分。不少目光都投向了你和那位宗室子弟，带着探究和玩味。

可萧元漪只觉得一股无名邪火“噌”地窜上头顶！那怒火来得如此迅猛，瞬间烧毁了她所有的理智和矜持！她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哐当！”一声脆响！手中的白玉酒杯，竟被她生生捏碎。锋利的碎片割破了她的手指，鲜血混着酒液，滴滴答答落在她淡粉的裙袍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剧痛传来，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猛地站起身，那双总是带着清冷或哀愁的秋水眸子，此刻燃烧着怒火和一种近乎凶狠的占有欲，直直地射向那个开口求亲的宗室子弟。

你本无意，可也不想当众拂人面子，边想着用个迂回的法子把这茬儿翻过去。可没想到…印象中那个清冷自持、从不逾矩的萧元漪竟然为了你这般失态……

大殿上也引起一阵骚动，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着了，纷纷猜测着曲陵侯夫人的用意。程始也是大惊失色，怕上面两位一不小心就治萧元漪一个“殿前失仪”的罪责，急忙起身去妻子的手，

“元漪！你……”

萧元漪却好似听不见丈夫的呼唤，也感受不到自己流血的手。她所有的感官和意志，仿佛都被满腔的醋意和失控的保护欲所主宰。她死死地盯着那个宗室子弟，胸口剧烈起伏，清冽的声线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伍侍医…乃陛下钦点之臣，身负济世之责。岂是尔等…可以轻言婚配、当作货物般随意求取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大殿，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寒冰的利刃。

那位刚刚求亲的宗室子弟被萧元漪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和骇人的气势震慑得脸色发白，感觉到这位将军夫人好似看穿了自己所谋的意图，一时语塞。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失态的萧元漪和依旧平静站立的你身上。

听到她的声音，你再也忍不住避嫌，终于抬起了眼，看向了萧元漪。你的目光一步步触及萧元漪流血的手、因愤怒而微微发红的脸颊、以及那双带着愤怒的火焰、死死锁住自己的眼眸时，你费劲心力一直维持的冰冷面具，毫不意外地出现了一丝裂痕。一瞬，你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指尖深深掐入了掌心。

萧元漪对上你的目光的瞬间，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愤怒的火焰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羞窘和恐慌。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维护伍清秋，像个妒妇一样失态至此。

她看到了程始眼中的震惊与不解，看到了殿上众人探究的目光，更看到了清秋眼底那深不见底的复杂情绪……她像是被剥光了所有伪装，暴露在刺目的阳光下。

巨大的难堪和一种更深沉的绝望攫住了她。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夫人！”程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混乱中，萧元漪的目光却依旧穿过人群，固执地、带着一丝破碎的祈求，望向那个墨青色的身影。她看到你微微动了动，似乎想上前一步，但最终，那脚步还是顿住了。

你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遮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对着御座的方向，用那清越却毫无波澜的声音道：

“陛下，萧夫人似有不适，恐是旧疾未愈。微臣请旨，容臣先行告退，为夫人处理伤口。” 你的话语滴水不漏，仿佛刚才那场因你而起的轩然大波与你无关。

文帝也被这变故弄得有些懵，挥挥手：“准了。去吧。”

你这才稳步走向被程始扶着的萧元漪。你控制不住心跳加速，走到近前，眼神尽量表现得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普通的病人。

你微微躬身，声音清冷而疏离：“夫人，请随微臣来。”

萧元漪看着近在咫尺的你，看着你眼中刻意筑起的冰墙，看着她你官袍上冰冷的纹路，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无法呼吸。那被她捏碎的，何止是一个酒杯？更是她苦心维持的体面，还有她与你之间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可能。

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却咫尺天涯。

她任由你引着，一步一步走向偏殿，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能感觉到你身上传来的、刻意收敛却依旧强大的气息，能闻到你袖间淡淡的药草香气息。

这气息让她贪恋，让她心碎，也让她彻底明白——她早已沉沦，无法自拔。

但是她曾日思夜想的那个每天围着她转、变着法儿地让她喝药、耍无赖般非要跟她睡在一起的、最爱对着她笑的少女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