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客场回来的飞机上，林凝靠着舷窗打盹，阳光透过云层落在她脸上，暖洋洋的。屿坐在旁边，偷偷调整了一下遮光板的角度，把光线挡了大半，又从包里拿出条薄毯，轻轻盖在她腿上。

他低头看着她放在小桌板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像只安睡的小兽。脖子上的银色项链垂下来，打野刀吊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先生，需要饮料吗？”空乘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

屿摇摇头，目光又落回林凝脸上。她的睫毛很长，睡着时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什么好梦。他忽然想起在客场凌晨的街道上，她说明天去看新展，眼里的光比庆功宴的灯光还亮。

飞机落地时，林凝刚好醒过来，揉着眼睛问：“到了？”

“嗯，刚滑行。”他帮她把薄毯叠好，“行李托运了，出去直接取。”

取行李时，林凝的箱子被卡在传送带上，屿伸手一拉就拽了出来，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她看着他拎着两个大箱子往前走，背影挺拔，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训练基地见到他时，他还会因为递钥匙扣脸红，现在却已经熟稔到能照顾好她的一切。

“美术馆下午三点开门，”他把箱子放进后备箱，转头问她，“先去吃饭？还是直接过去？”

“先吃饭吧，”林凝看了眼时间，“听说美术馆附近有家咖啡馆，蛋糕超好吃。”

咖啡馆里人不多，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木质桌面上，空气中飘着咖啡豆的香气。林凝点了块草莓蛋糕，屿则要了杯黑咖啡，看着她叉起一块蛋糕递到嘴边。

“上次客场的馄饨，比这个甜。”他忽然说。

林凝笑着咽下蛋糕：“那是当然，馄饨汤里放了糖，你没喝出来？”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难怪觉得暖，原来是藏了糖。”

两人相视而笑，窗外的风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过，像在为这片刻的默契伴奏。

下午的美术馆很安静，《轨迹》展的入口处立着块介绍牌，写着“所有相遇，都是轨迹的必然交汇”。林凝站在牌前看了很久，屿凑过来：“什么意思？”

“就是说，该遇到的人，总会遇到的。”她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笑意，“就像我们。”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假装去看旁边的画，耳尖却悄悄红了。

这次的画展比上次的更抽象，线条和色块在画布上缠绕，像无数条交错的线。林凝看得认真，偶尔停下来在画册上写写画画，屿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笔尖在纸上划过，比看比赛时的战术分析还专注。

走到一幅叫《重叠》的画前，林凝忽然停下脚步。画布上是两种不同的颜色，红与蓝，在中间的位置慢慢融合成紫色，边缘却还保留着各自的痕迹。

“像不像我们？”她指着画，“你是赛场上的红色，热烈又耀眼；我是画室里的蓝色，安静又平淡，却在中间融成了新的颜色。”

屿看着画，又看看她，忽然说：“蓝色不平淡，很温柔，像……像你给我烤的饼干，甜得刚好。”

林凝被这句直白的夸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往前走，却在拐角处差点撞到一个人——是顾言之，他正举着相机拍照，镜头对着的正是他们刚才站的位置。

“这么巧？”顾言之收起相机，笑着打招呼，“我就说今天适合拍‘轨迹’，果然遇到正主了。”

“你怎么在这儿？”林凝惊讶地问。

“来看展啊，顺便拍点素材。”他晃了晃相机，“刚抓拍了一张，你们俩站在《重叠》前面，比画还像‘轨迹交汇’。”

屿的表情有点不自然，顾言之却像是没看见，继续说：“对了，上次给你的照片洗出来了，本来想寄给你，刚好碰到，就一起带过来了。”

他从包里拿出个信封递给林凝，里面是那张线下赛的照片，屿举着奖杯，她站在观众席角落，眼里有光。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字：“虚实的终点，是真实的起点。”

“谢啦。”林凝把照片放进画册里，小心地收好。

离开美术馆时，天色已经暗了，顾言之要去旁边的工作室，和他们顺路走了一段。路上，他忽然转头问屿：“下次比赛，能给我留张票吗？想拍点赛场的照片，配这次的画展。”

“可以。”屿点头，“前排的。”

“够意思。”顾言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路口道别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慢慢走，轨迹还长着呢。”

剩下的路，两人走得很慢。路灯亮了起来，把影子拉得很长，这一次，他们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没有分开。

“顾言之好像……看出来了。”林凝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有点小。

“看出来什么？”屿装傻。

“看出来我们……”她没说下去，脸颊却有点烫。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看出来也没关系，反正……是事实。”

林凝抬起头，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面有路灯的光，有她的影子，还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认真，像在赛场上做决定时的果断，却又多了几分温柔。

“事实是……”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我好像，不止想和你做朋友。”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林凝的心跳得飞快，像擂鼓一样，她看着他紧张得握紧拳头的手，忽然笑了。

“嗯。”她说。

“嗯？”屿愣住了，“什么意思？”

“意思是，”林凝向前走了一步，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我的轨迹，也想和你的，重叠得更多一点。”

他的手猛地一颤，随即反握住她的，掌心滚烫，带着点微汗。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牵着彼此的手，沿着路灯照亮的路往前走，影子在地上紧紧依偎，像一幅完整的画。

走到小区楼下，屿才慢慢松开手，指尖却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上去吧。”他说，声音有点沙哑。

“嗯。”林凝点点头，转身时又回过头，“对了，明天有空吗？”

“有！”他立刻点头，生怕慢了一秒。

“教我玩豹女吧，”她笑着说，“野王得带带辅助。”

“随时奉陪。”他的眼里像落满了星星，亮得惊人。

林凝走上楼梯，到二楼时又从窗户往下看，屿还站在原地，像上次一样，但这次，他的嘴角扬着藏不住的笑意，直到看到她挥手，才转身离开。

回到家，林凝把顾言之给的照片放进相框，和那两张钥匙扣、战队徽章、比赛门票放在一起。然后她拿出手机，给屿发了条消息：【晚安。】

几乎是立刻，手机就震了：【晚安。对了……明天见。】

【林凝：明天见，我的野王。】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打野刀吊坠在灯光下闪着光，像在见证这个被温柔包裹的夜晚。

窗外的风还在吹，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说：所有轨迹的交汇，都不是偶然。那些看似不经意的遇见，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在意，那些一步一步靠近的勇气，最终都会让两条平行线，慢慢弯向彼此，重叠成最温暖的形状。

而属于他们的轨迹，才刚刚开始最动人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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