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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展的门票被林凝夹在手机壳后面，边角被磨得有些发毛。顾言之发来消息问要不要提前去看预展时，她正对着电脑屏幕，看屿发来的新战术笔记。

笔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地图，关键位置标着荧光笔的痕迹，旁边还有行小字：“这里的光影下午三点最暗，适合蹲草”。字如其人，带着点笨拙的认真。

【林凝：预展就不去啦，等开展那天一起。】

她回完消息，把手机壳里的门票抽出来，对着光看了看。照片上是赛场抓拍的特写，模糊的观众席背景里，有束追光落在选手扬起的手上，像握住了半空中的星光。

“在看什么？”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凝回头，看到妈妈端着水果盘走进来，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门票上。

“一个摄影展。”林凝接过水果盘，“讲电竞比赛的。”

妈妈挑了挑眉：“就是你总看的那个直播？”

“嗯。”林凝咬了口草莓，“有个朋友是摄影师，拍了些赛场照片。”

“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年轻人？”妈妈忽然笑了，“看着很稳重。”

林凝没想到妈妈还记得顾言之，刚想解释，手机震了震，是屿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她点了接听，屏幕上立刻出现他的脸——刚洗完澡的样子，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少了平时的锐利，多了点少年气。

“看笔记了？”他的声音带着点水汽，背景里能听到吹风机的声音。

“看了，”林凝举了举手机，“你的画功比操作差远了。”

屏幕里的人皱了皱眉，却没反驳，只是把镜头转向桌面——上面摊着本素描本，画着几个简易的英雄小人，旁边标注着“林凝辅助位”“我的打野位”，连站位都标得清清楚楚。

“下次双排按这个走。”他把镜头转回来，耳尖又开始发红，“赢了请你喝奶茶。”

林凝忍不住笑：“就一杯奶茶？”

“那……加份炸鸡？”他试探着问。

“成交。”

挂了视频，妈妈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忽然说：“这孩子听着挺实在。”

林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妈妈在说屿。原来那些隔着屏幕的对话，那些被系统忽略的语气、表情、笨拙的讨好，早就带着真实的温度，悄悄落在了旁人眼里。

摄影展开幕那天是个晴天，顾言之准时来接林凝。车里放着上次那首钢琴曲，阳光透过车窗，在他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

“屿没来？”顾言之看着副驾驶空位上的钥匙扣——那个刻着“屿”字的打野模型正对着他，像个小小的哨兵。

“他今天有训练赛。”林凝把钥匙扣转了个方向，“不过他让我多拍点照片给他看。”

顾言之笑了：“看来他对赛场的自己，也很好奇。”

展厅里比上次的光影展更安静。顾言之拍的赛场照片占据了整整一面墙，没有炫目的特效，只有最原始的张力：选手们紧抿的嘴唇，青筋突起的手背，赛后瘫在椅子上的疲惫，获胜时突然亮起的眼神……

最中间的照片不是特写，而是张全景：比赛结束的瞬间，全场灯光亮起，观众席的欢呼声像潮水般涌来，选手们互相拥抱，汗水混着泪水，在脸上冲刷出亮晶晶的痕迹。

“这张没修过。”顾言之站在她身边，“拍的时候手抖了，画面有点糊，但我觉得比清晰的版本好。”

林凝看着照片里模糊的光影，忽然想起屿五连胜后发来的战绩截图，想起他说“训练赛赢了”时的雀跃。那些真实的情绪从不需要高清镜头，就像此刻，模糊的画面里反而藏着更汹涌的生命力。

“你看这里。”顾言之指着照片角落，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正背对着镜头，对着观众席鞠躬，身形挺拔，却能看出微微颤抖的肩膀，“这是屿，对吧？”

林凝的心猛地一跳。她认得出那个背影，认得出他鞠躬时习惯性微抬的下巴，认得出卫衣帽子上那个小小的战队标志——那是他第一次参加线下赛时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

“上次看他训练赛视频，注意到他鞠躬的姿势。”顾言之说得自然，“每个人都有自己没察觉的小习惯，这些才是最独特的印记。”

林凝拿出手机，给屿发了张照片——就是那个背影。

【林凝：这是谁？】

几乎是秒回：【……是我。】

【林凝：拍得怎么样？】

那边隔了很久才回复，只有三个字：【还行吧。】

林凝看着那故作冷淡的三个字，仿佛能看到屏幕后那个抿着嘴、耳根发红的少年。她转头看向顾言之，忽然明白，那些虚实之间的涟漪，那些被镜头捕捉的瞬间，那些隔着屏幕的对话，最终都会落地成真实的星光，落在彼此能看到的地方。

从美术馆出来时，夕阳正浓，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走到路口，顾言之忽然停下脚步：“下个月有场线下赛，屿他们战队会参加，需要门票的话，我可以帮你弄到。”

林凝看着远处的车流，忽然想起屿鞠躬的背影，想起他说“保护你”时的语气，想起那个刻着名字的钥匙扣。

“好啊。”她笑着说，“到时候，我想亲眼看看，那些被镜头定格的瞬间，在现场是什么样子。”

顾言之点点头，阳光落在他眼里，温和得像一汪春水。

林凝低头看了看手机，屿发来一张照片——是训练室窗外的晚霞，火烧云铺满了天空，像谁把调色盘打翻在了天上。

【屿：训练赛赢了。】

【屿：等你看完展，教你用新战术。】

林凝打字回复：【好。】

风吹过街角，带着桂花的香气。她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被系统量化的“回报”，那些被数字定义的“魅力”，都远不及此刻心里的感觉——是期待，是暖意，是知道有人在某个地方，和你分享同一片晚霞的踏实。

就像那些虚拟世界里的星光，终于穿过屏幕，穿过代码，穿过虚实的边界，稳稳地落在了她的生命里，带着真实的温度，照亮了前路。而她知道，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