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的石子硌得鞋疼，青禾攥着寒梅簪，簪子在发间蹭出细痕。夜轻寒走在她身边，独臂拎着青铜扳手——是从望溪村带的，村民说这扳手撬过水车的暗格，或许能对付巢穴的石门。他的绷带磨出了毛边，左臂的伤在风里隐隐作痛，却没放慢脚步，只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
老王头背着小石头，孩子趴在他肩上，手里攥着银锁，红绳缠了三圈，是早上刚系的。小石头的脸贴在老王头的疤上，小声问：“爹，到了吗？我想娘了。”老王头嗯了一声，把孩子往上托了托，声音发哑：“快了，找到解药，我们就回村给你娘上坟。”
铁苍澜扛着重刀走在最前头，石敢为跟在他身边，胳膊上的伤刚换了药，绷带渗着点血。“哥，前面就是断魂崖了。”石敢为指着远处的崖壁，那里有道窄窄的栈道，贴着崖面延伸，尽头隐在云雾里，“栈道上有玄字阁的标记，是灰袍人留下的。”
慕容澈的折扇在掌心转了圈，扇页指向栈道口的石头，上面刻着个“毒”字。“小心，栈道上可能有陷阱。”他蹲下身，用折扇尖挑开石头下的草，露出根银色的线——是影诡丝，细得像头发，“苏姑娘，你的破诡粉还够吗？”
苏凝霜打开药箱，里面只剩小半包还魂草粉末。“够对付这几根丝。”她把粉末撒在影诡丝上，银线瞬间蜷成一团，“但里面的母蛊巢穴，可能需要更多，得省着用。”她的软剑“流萤”缠在手腕上，剑穗沾着点草屑，是路上蹭的。
凌云霄的镇岳剑斜倚在栈道口的老树上，他用剑脊敲了敲树干，空响传得远。“二师兄，前面的路你熟，带路。”他的目光落在二师兄身上，铁链拴着对方的手腕，是慕容澈特意换的玄铁链，防他挣脱。
二师兄没说话，只是往栈道走。他的鞋磨破了，脚趾露出点，在石子上蹭得发红。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住：“前面第三块木板是松的，踩上去会掉。”他的声音很轻，不像之前那样硬气，倒带了点愧意。
夜轻寒走过去，用扳手敲了敲第三块木板，果然是空的，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崖谷。“你怎么知道？”他问。
“我来过。”二师兄低头看着栈道的木板，“主上让我来铺的，说要留着绊你们。”他顿了顿，又补充：“左边的石缝里有备用木板，是我偷偷藏的，怕自己也掉下去。”
铁苍澜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却还是让石敢为走在自己右边，靠崖壁的一侧。“老三，抓紧我，别往底下看。”他的飞爪链头勾住栈道的铁环，确保万一掉下去能有个缓冲。
栈道走到一半，云雾突然变浓，风裹着碎雨丝打在脸上，凉得刺骨。青禾的寒梅簪突然发烫，簪尖指向崖壁的洞——里面窜出个灰袍人，刀直劈夜轻寒的左臂！
“小心！”青禾的软剑突然出鞘，剑穗卷住灰袍人的刀，借力一拧，刀掉在栈道上，顺着木板滑向崖边。夜轻寒的长枪及时刺出，枪尖挑向灰袍人的膝盖，对方跪倒在地，被凌云霄一脚踹晕。
“还有人！”慕容澈的折扇甩出银针，射向另一处石洞，里面的灰袍人刚要露头，就被银针钉在石缝里。“这栈道上的洞都是埋伏，大家盯着点。”
走完整条栈道，尽头是道石门，上面刻着三目诡杖的图案，和万诡窟的石门一模一样。夜轻寒用青铜扳手撬石门的缝，刚要发力，二师兄突然说：“按石门左边的凸起，能开。”他指着门侧的一块石头，上面有个小小的“周”字，是老王头的代号，“我刻的，给老周留的后路，没想到他没用到。”
石门“咔哒”一声开了，里面是个宽敞的巢穴，石台上放着母蛊的陶罐，旁边是灭世弩的残件——弓弦断了，弩身却还泛着玄铁的寒光，上面刻着玄字阁的标记。巢穴的石椅上，坐着个穿黑袍的人，手里转着个玄字令牌，令牌上刻着个“主”字。
“你们倒是比我想的来得快。”黑袍人站起来，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二师兄，你倒是会带路，没白费我养你这么多年。”
二师兄的身体颤了颤，却没后退：“你根本不是玄字阁的主上，你是当年害死老周媳妇的人！”他指着黑袍人的领口，那里露出块玉佩，是老周媳妇的遗物，“那玉佩是老周媳妇的，你怎么会有？”
黑袍人笑了，把玉佩扔在地上：“没错，我杀了她。谁让她知道太多，敢跟玄字阁作对？”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老王头身上，“老周，你儿子的命还在我手里，想救他，就把济世阵的核心交出来。”
石洞里突然传来小石头的哭声，是从侧洞传出来的——两个灰袍人押着孩子，刀架在小石头的脖子上。“爹！救我！”
“放开我儿子！”老王头冲过去，却被灰袍人拦住。他的疤脸涨得通红，伸手想抓儿子，却被刀逼得后退，“我把核心给你，别伤我娃！”
“别给他！”青禾突然拦住老王头，把怀里的核心玉往后藏了藏，“他拿到核心，会用灭世弩杀更多人！”
黑袍人冷哼一声，刀又往小石头的脖子上贴了贴，孩子的哭声更大了。“我数三下，不交核心，就杀了他。一——”
“等等！”二师兄突然往前一步，挡在老王头面前，“核心在我这！你放了孩子，我给你。”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木盒，里面是空的——是假的核心，“你先放了他，我再把核心扔给你。”
黑袍人眯起眼，挥手让灰袍人把小石头推过去。老王头赶紧抱住儿子，往身后藏。二师兄突然把木盒往黑袍人脸上扔，同时扑过去，想抢母蛊的陶罐：“快毁了母蛊！”
黑袍人的掌风劈向二师兄，二师兄用后背挡了一下，一口血喷在陶罐上。“解药在……陶罐底下……”他看着老王头，“老周，对不住……当年我没敢帮你……”
青禾趁机冲过去，用寒梅簪撬开陶罐的底，里面果然有包解药，还有张纸条——是沈砚山的笔迹，写着“母蛊怕还魂草，烧了就能灭”。她赶紧把解药递给苏凝霜，又掏出火折子，往陶罐里扔去。
母蛊在火里发出刺耳的嘶鸣，很快化成灰烬。黑袍人见状，突然往灭世弩的方向跑，想启动弩机：“我得不到核心，你们也别想活！”
铁苍澜的重刀劈得快，刀风卷着石屑，把灭世弩的残件劈成两半。“想动这破弩？没门！”他的飞爪突然甩出，链头铁钩勾住黑袍人的腰带，往石墙上拽，“老东西，你杀了老周媳妇，今天该还债了！”
黑袍人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炸药包，引线已经点燃：“想抓我？没那么容易！这巢穴会塌，你们都得死在这！”
“快撤！”凌云霄拽着众人往石门跑，二师兄却没动，他靠在石墙上，看着黑袍人，突然笑了：“我欠的，今天一起还。”他扑过去，抱住黑袍人的腿，不让他跑，“你们快走！别管我！”
巢穴的石顶开始往下掉石头，夜轻寒想回去拉二师兄，却被青禾拽住：“来不及了！他想赎罪！”
众人跑出石门时，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巢穴塌了，栈道也被落石砸断。二师兄的声音没了，只有黑袍人的惨叫，渐渐被碎石声盖过。
老王头抱着小石头，蹲在崖边，眼泪掉在银锁上。“他……他总算做了件对的事。”他的声音发哑，却没了之前的恨。
苏凝霜打开解药包，里面是些淡绿色的粉末：“这是真的解药，能解所有影诡毒。我们先回望溪村，救村民。”
夜轻寒帮青禾把寒梅簪重新插好，独臂的伤又渗了血，却没说疼。“回去吧，村里的人还等着我们。”他看着远处的望溪村方向，那里的炊烟已经升起，像在等他们回家。
慕容澈捡起地上的玄字令牌，上面的“主”字被碎石划得模糊：“这不是真正的主上，他只是个替身。真正的主上，还在暗处。”
铁苍澜把石敢为往身边拉了拉，重刀扛在肩上：“不管他是谁，下次再让老子撞见，一定劈了他！”
众人往山下走，山路的石子依旧硌脚，却没人抱怨。小石头趴在老王头肩上，手里的银锁在风里晃，红绳亮得显眼。青禾走在夜轻寒身边，手里攥着青铜扳手，扳手还沾着石门的灰——这趟断魂崖，有人走了，有人留下了，却让他们更清楚，江湖不是一个人的路，是一群人互相护着，才能走下去。
望溪村的炊烟越来越近，稻谷香混着饭菜味飘过来。青禾突然想起夜轻寒说过的话，要带她去冷月宫折梅花。她抬头看他，夜轻寒正好也看过来，眼里带着笑：“等救了村民，我们就去。”
青禾点点头，攥紧了他的手。崖边的风还在吹，却没了之前的冷。断魂崖的事结了，却还有更多的事等着他们——真正的玄字阁主上，还藏在暗处，灭世弩的残件虽毁，却难保还有其他的。但此刻，没人怕，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再难的路，也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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