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后的石殿泛着青铜冷光,天工城特有的星纹刻在殿柱上,被火把光映得忽明忽暗。青禾刚跨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父亲林工匠被玄铁链绑在中央的青铜柱上,手腕上的旧伤(那年她偷玩天工锤砸的)还泛着淡红,双眼却蒙着层青光,手里死死攥着卷泛黄的图纸,正是济世图纸的完整版。
“爹!”青禾的软剑“当啷”掉在地上,她扑过去想解铁链,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是影诡的屏障,泛着与万诡窟暗河相同的幽蓝。
“别急着认亲。”诡罗大祭司的声音从殿角传来,他手里举着半块三目诡杖碎片,杖尖的绿宝石闪着妖异的光,“想救你爹,就把诡心石和核心钥交出来。”他的袖口沾着黑血,是刚才在密道杀沈砚山时溅的,“不然,我让他亲手把图纸撕了,再用你爹的手,杀了你。”
林工匠突然动了,被控制的身体朝着青禾扑来,指甲泛着黑紫的毒光。夜轻寒的长枪及时横挡,枪尖抵住林工匠的胸口,却在看到他领口的补丁时顿了顿——那补丁是母亲缝的,针脚是她最爱的“回纹绣”,林工匠从不舍得穿,除非……是故意露给青禾看的。
“别伤他!”青禾抓住夜轻寒的枪杆,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他在给我递信号!你看他的手指!”
众人望去,林工匠的右手食指正偷偷敲击青铜柱,三短两长,正是天工城工匠间的“安全暗号”——他没完全被影诡控制!
大祭司的脸色沉了下来,诡杖碎片往地上一砸,殿柱后的阴影里突然冲出十几个诡儡,全是之前被抓的天工城工匠,双眼都蒙着青光,手里举着玄铁斧,直取青禾。“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的掌风突然转向铁苍澜,“先杀了这个碍事的!”
铁苍澜的重刀刚劈开一个诡儡的斧柄,就见石敢为从阴影里冲出来,手里的玄铁箭直指他的咽喉——石敢为的双眼也蒙着青光,显然被影诡控了心智。“老三!”铁苍澜的重刀“哐当”落地,飞爪链头勾住石敢为的手腕,却迟迟不肯发力,“你醒醒!我是你哥啊!”
石敢为的箭尖离铁苍澜的咽喉只有寸许,却突然顿了顿,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嘶吼,像是在对抗控制。大祭司见状,诡杖碎片往石敢为后心一戳,他的动作瞬间变得狠厉,箭尖又往前送了半分,铁苍澜的脖颈被划破,血珠渗了出来。
“住手!”夜轻寒的长枪突然转向大祭司,独臂发力的瞬间,后背的旧伤被扯裂,血浸透黑袍,却还是将大祭司的掌风挡开,“青禾,用核心钥解控!青铜柱的阵眼在……”
话没说完,大祭司的掌风突然变向,直取青禾手里的核心钥。青禾侧身躲开,核心钥却从掌心滑落,掉在林工匠脚边。林工匠弯腰去捡的瞬间,突然用脚将核心钥踢向青禾,同时用头撞向青铜柱——“哐”的一声,他额角渗出血,双眼的青光淡了几分,“别信他!图纸……藏在……”
“闭嘴!”大祭司的诡杖碎片狠狠砸在林工匠后心,他喷出一口血,却死死攥着图纸,不肯松手。
苏凝霜的软剑突然缠上大祭司的手腕,剑穗上的艾草粉撒在他手背上,泛出淡红的痕——是“破诡粉”,能暂时压制影诡的力量。“青禾!快把核心钥嵌进青铜柱的星纹里!解控阵需要核心钥和寒梅簪一起启动!”
青禾捡起核心钥,刚要往青铜柱的阵眼嵌,就见大祭司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球,往地上一摔——是“诡雾弹”,浓烟瞬间弥漫整个石殿,里面混着幻草的味道,让人头晕目眩。
“小心!”慕容澈的折扇展开,七枚银针射向浓烟中的人影,却只钉中个诡儡。浓烟里传来大祭司的狂笑:“你们以为沈砚山是好人?他当年把你爹的济世图纸改了半张,故意让诡罗部以为能造杀器!现在这张完整版,只能靠我才能解读!”
青禾的寒梅簪突然在发间发烫,簪身的星纹与青铜柱的刻痕产生共鸣,浓烟里渐渐显露出大祭司的身影——他正往殿后的密道跑,手里攥着从林工匠那里抢来的半张图纸!
“别让他跑了!”凌云霄的镇岳剑劈开浓烟,剑穗缠上大祭司的衣角,却被他反手一掌拍开,凌云霄踉跄着后退,嘴角溢出黑血——是中了“蚀心掌”。
夜轻寒的长枪追着大祭司刺去,独臂的肌肉绷得像铁,却在密道入口处停住——林工匠突然扑过来,死死抱住他的腿,双眼的青光又浓了几分,嘴里嘶吼着:“别去……他设了……陷阱……”
青禾看着被控制的父亲,又望着密道里渐渐消失的大祭司身影,手里的核心钥捏得发白。她突然想起沈砚山在冰窖留下的话:“济世的法子,从来不是藏着图纸,是守住人心。”
“铁大哥!帮我护着爹和石敢为!”青禾突然将核心钥塞给苏凝霜,软剑重新握在手里,“凌云霄前辈,慕容先生,跟我追!”
夜轻寒刚要挣脱林工匠的手,就见林工匠突然松开他,用头狠狠撞向青铜柱,额头的血溅在核心钥上,双眼的青光瞬间消散大半:“图纸……另一半在……寒梅簪里……别信……任何人……”
话没说完,林工匠就倒了下去,苏凝霜赶紧冲过去探他的鼻息,脸色骤变:“他中了‘锁魂诡’,最多半个时辰,要是解不了,就会变成永久的诡儡!”
密道里传来大祭司的叫嚣:“半个时辰!你们要么来追我,要么救你爹!选一个!”
铁苍澜的飞爪突然缠住石敢为的腰,将他往苏凝霜身边拽:“我守着他们!你们去追!老三要是醒不过来,老子再找你们算账!”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重刀重新握在手里,挡在林工匠和石敢为身前,“快!别让那杂碎跑了!”
夜轻寒看着青禾,她的眼里闪着泪光,却没有丝毫犹豫,软剑已经指向密道。他突然伸手,将自己的长枪塞给她:“用这个,比软剑顺手。”独臂轻轻擦去她颊边的血(刚才林工匠撞柱溅的),“我跟你一起去。”
青禾接过长枪,枪杆还带着夜轻寒的体温,她突然想起在天工城星图室,他也是这样,把最安全的位置让给她。“好。”
两人冲进密道时,大祭司的笑声还在前方回荡,却突然停了下来——密道尽头的石壁上,贴着张纸条,是沈砚山的笔迹:“大祭司的软肋在‘狱卒铜环’,他杀了救我的人,这辈子都怕见这东西。”
夜轻寒突然想起自己怀里的铜环(从冰窖捡的),刚要掏出来,就见密道两侧突然射出毒箭,直取青禾的后心!青禾的长枪舞得密不透风,却在看到箭簇上的花纹时顿了顿——是石敢为的独门箭簇,上面刻着个“三”字,箭尾却沾着天工城的冰蚕丝。
“是陷阱!”夜轻寒突然将青禾往身后一拉,独臂挡住毒箭,箭簇刺进他的胳膊,黑血瞬间渗出来,“这箭……是石敢为造的,但被人改了箭头,涂了腐骨毒!”
密道尽头传来大祭司的冷笑:“没想到吧?石敢为早就被我控了心智,他造的箭,都是用来杀你们的!半个时辰快到了,你爹应该快变成诡儡了吧?”
青禾看着夜轻寒胳膊上的毒箭,又想起石敢为被控制的模样,手里的长枪突然颤抖起来——她现在面临的,不是简单的追与不追,是救爹,还是救同伴?是相信父亲没完全被控,还是相信大祭司的威胁?是用寒梅簪里的图纸救爹,还是毁掉图纸,避免被大祭司利用?
夜轻寒拔出胳膊上的毒箭,用没受伤的手抓住青禾的手腕,将她往密道外推:“你回去救你爹!我来追大祭司!”
“我不回去!”青禾的眼泪终于掉下来,长枪死死攥在手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密道外突然传来铁苍澜的怒吼:“石敢为醒了!但他说……大祭司在密道里埋了‘诡心雷’,半个时辰后就炸!你们快出来!”
青禾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边是半个时辰后会炸的密道,一边是半个时辰后会变成诡儡的父亲,一边是拿着半张图纸的大祭司,她退无可退,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一个能决定所有人命运的选择。
夜轻寒的独臂突然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枪茧硌得她生疼,却异常坚定:“别慌。”他从怀里掏出狱卒铜环,“沈砚山说的没错,这是大祭司的软肋。我们可以……”
话没说完,密道深处突然传来“咔哒”声,是诡心雷启动的声音,倒计时开始了。青禾看着手里的长枪,又看了看夜轻寒胳膊上的伤口,突然做出了决定——她将长枪往密道外扔去,正好落在铁苍澜脚边,然后从发间拔下寒梅簪,将簪尖对准自己的手腕:“大祭司!我知道你在看!用图纸和我爹的解药换我手里的簪子!这簪子里有另一半图纸,没有它,你解不开济世阵!”
密道深处的脚步声突然近了,大祭司的身影在火光里显现,手里还攥着那半张图纸,脸上带着得意的笑:“算你识相。把簪子扔过来,我就……”
他的话没说完,夜轻寒突然将狱卒铜环往他脸上扔去,铜环砸在大祭司的额角,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像见了鬼一样,转身就往密道深处跑。青禾趁机捡起长枪,追了上去,却在密道拐角处,看到了让她浑身发冷的景象——大祭司的身后,站着个穿月白长衫的人影,手里举着块诡心石,正是沈砚山!
“你……你没死?”大祭司的声音带着恐惧,转身就想跑,却被沈砚山的“断妄掌”拍中后心,一口黑血喷在图纸上。
沈砚山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也渗着血,显然受了重伤,却在看到青禾时,露出了抹释然的笑:“我欠你爹的,今天……终于还了。”他将诡心石和那半张图纸递给青禾,“快走吧,诡心雷快炸了。”
青禾接过图纸和诡心石,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你明明……”
“我从来没想要害谁。”沈砚山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我只是想守住你爹的济世愿,守住那个狱卒朋友用命换的‘干净’……”
他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火光里时,诡心雷的倒计时还剩最后十息。夜轻寒拽着青禾往密道外跑,手里的狱卒铜环在火光里闪着光,像沈砚山最后那抹没说完的笑。
密道外,铁苍澜正抱着醒过来的石敢为,苏凝霜已经给林工匠喂了解药,凌云霄和慕容澈在收拾兵器。看到青禾和夜轻寒跑出来,铁苍澜突然笑了,飞爪链头的铁钩在火把光里晃着:“就知道你们俩不会有事!”
青禾看着手里的完整图纸和诡心石,又看了看身边的同伴,突然明白沈砚山说的“守住人心”是什么意思——真正的济世,从来不是藏着图纸,是身边这些愿意为彼此拼命的人,是在退无可退时,依然选择相信的勇气。
可她没注意到,夜轻寒胳膊上的黑血,正顺着指尖滴在图纸上,将“济世阵”的核心图案,染成了黑红色。而密道深处,沈砚山消散的地方,正泛着一缕极淡的青光,像个没说完的秘密,等着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