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武侠仙侠小说 > 北斗七锋
本书标签: 武侠仙侠 

第五十九章:密道回声

北斗七锋

密道里的水声像谁在低声哭,顺着岩壁的凹槽蜿蜒流淌,在火把光下泛着碎银似的亮。青禾的软剑在水面上划了个圈,涟漪荡开时,映出她发间寒梅簪的影子——簪身裂得更厉害了,却在接触到水流的刹那,发出细微的嗡鸣,与冰窖里诡心石的震颤频率如出一辙。

“这水是从葬龙谷冰窟流下来的。”夜轻寒的独臂按在湿滑的岩壁上,指尖触到块松动的石砖,砖缝里嵌着点暗红的布丝,是沈砚山月白长衫的料子,“他从这条路跑了。”他的目光扫过水面漂浮的冰碴,突然停在一块棱角分明的碎冰上——那不是自然碎裂的,边缘有被利器砍过的痕迹,像是长枪的枪尖劈的。

铁苍澜的飞爪链头缠着个昏迷的诡罗部族人,那人身后背着个羊皮袋,里面装着些干硬的饼。他用重刀挑开袋口,突然僵住——饼里掺着的不是沙子,是磨碎的龙涎草根,与苏凝霜药箱里的一模一样。“这杂碎……是沈砚山的人。”他的声音发沉,飞爪突然拽紧,将族人的脸按在水里,“说!沈砚山在哪?”

族人呛了几口水,突然狂笑起来,嘴角溢出黑血:“大祭司说了,你们都得死在‘回音窟’……”话没说完,头就歪了过去,后心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个淡紫色的掌印,是“断妄掌”的痕迹,却比之前见过的浅得多,像留了三分力。

“是沈砚山杀的。”苏凝霜用银针挑开族人的指甲,里面嵌着点青灰色的粉末,“是诡罗部的‘噬心粉’,沾了就会被大祭司操控心智。他留三分力,是想让这人身死而心明,好让我们知道回音窟的事。”她将银针凑到火把前,粉末遇热化作青烟,散发出熟悉的苦杏仁味——与知还堂火堆里的锁魂香同源。

慕容澈的折扇在岩壁上敲着,扇页指着一处不起眼的水洼,洼底沉着个铜环,上面刻着“狱”字,正是沈砚山藏在木箱里的那个。“他故意留下的。”折扇展开,遮住水面的反光,“这铜环内侧有刻痕,是密道的地图,标注着‘回音窟’在左前方的岔路。”

凌云霄的镇岳剑突然横在众人身前,剑穗垂落的阴影里,水面正泛起异常的波动——不是水流冲击,是有人在对岸呼吸,气息很轻,却瞒不过常年练剑的耳朵。“出来。”他的声音在密道里荡出回音,撞得岩壁上的水珠簌簌往下掉。

对岸的阴影里缓缓站起个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是望北驿那个自称“李老实儿子”的少年。他手里攥着个竹筒,正是雪地里埋的“信号弹”,却没点燃,筒身被水浸得发涨,露出里面塞着的油纸包。“沈先生让我等你们。”少年的声音还在发颤,却比在驿站时稳了些,“他说……到了回音窟,你们就知道他为什么要杀石敢为了。”

铁苍澜的重刀“哐当”砸在水面上,水花溅了少年满脸:“你还敢提老三!”飞爪链头突然甩出,勾住少年的衣领,将他拽到对岸,“说!他是不是用我弟弟的命要挟你?”

少年被拽得踉跄,怀里掉出块玉佩,是沈砚山在知还堂给山村少年的那块,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安”字。“石敢为不是沈先生杀的。”少年捡起玉佩,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刻痕,“他是被诡罗部的‘影诡’害死的——那诡术能变成别人的模样,那天在通州驿站杀他的,其实是大祭司变的沈先生。”

青禾的软剑突然插进岩壁的缝隙,那里的石砖上刻着个极小的“影”字,是母亲影夫人的标记。她想起母亲在万诡窟说的话:“诡罗部的影诡最是阴毒,能模仿任何人的身形气息,唯独模仿不了至亲之人的血脉感应。”寒梅簪在发间突然发烫,簪尖直指左前方的岔路,那里的水声突然变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挣扎。

“走岔路。”夜轻寒的长枪挑开挡路的藤蔓,藤蔓下的岩壁上,刻着与寒梅簪裂口里掉出的纸条上一样的字迹——“以心御术”。他的独臂轻轻碰了碰青禾的手腕,“沈砚山在教我们破解影诡的法子。”

岔路里的水流更急了,水面上漂浮着些破碎的兽皮,上面的三目符号被利器划得乱七八糟。铁苍澜的飞爪勾住块兽皮,突然僵住——皮上沾着的血不是红的,是黑的,与石敢为尸体上的血渍一模一样。“是老三的血。”他的声音带着哽咽,重刀在岩壁上砍出深深的痕,“这畜生!连死人都不放过!”

苏凝霜蹲下身,用软剑挑起一缕水草,草叶上缠着根丝线,是天工城特有的“冰蚕丝”,遇水不腐。“是你爹的。”她将丝线递给青禾,“这种丝线只有天工城的工匠会用,用来修补精密的机关。”她突然往水里撒了把药粉,水面瞬间浮起层淡紫色的膜,“水里有影诡的气息,它们怕这个。”

慕容澈的折扇突然指向头顶的岩壁,那里的石缝里卡着半块青铜镜,镜面照出的不是众人的影子,是片白茫茫的雪地,雪地上站着个穿月白长衫的人,正往冰窟里钻,身后跟着个穿兽皮的汉子,身形与石敢为极其相似。“是沈砚山的‘留影镜’。”折扇尖点着镜面,“他故意把真相留在这——石敢为当年没死,是跟着他混进了诡罗部,成了卧底。”

镜中的画面突然晃动起来,雪地变成了冰窖,穿兽皮的汉子(石敢为)正往麻袋上绣“禾”字,沈砚山站在一旁,手里举着诡心石,低声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清,却能看到石敢为突然摇头,猛地夺过诡心石往地上砸——就在这时,镜外的密道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像是有巨石从头顶落下。

“是回音窟的机关!”凌云霄的镇岳剑突然插进岩壁的凹槽,剑穗缠上根突出的石笋,“抓紧!”

水流瞬间暴涨,卷着冰碴子往众人身上拍。青禾的寒梅簪突然从发间脱落,掉进水里,却在被冲走的前一刻,被夜轻寒的长枪挑住。簪身裂成两半的刹那,里面掉出个更小的铜哨,哨音吹响时,密道两侧的岩壁突然亮起无数星纹,与天工城青铜柱上的济世阵完全吻合。

“是我爹的‘引路灯’!”青禾的声音在水声中发颤,她认出星纹排列的规律,正是父亲日记里画的“避水阵”,“跟着星纹走,能避开机关!”

众人跟着星纹的指引往岔路深处跑,身后的轰鸣越来越近。铁苍澜的飞爪突然甩出,链头的铁钩勾住少年的腰带,将他从湍急的水流里拽出来:“你爹到底在哪?”

少年呛着水,指着前方的光亮:“在回音窟……他是沈先生的狱卒朋友,当年就是他把沈先生从牢里放出来的……”

密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刺眼,水声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洞的回响,像是有无数人在说话。青禾冲出岔路时,突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回音窟不是天然的洞穴,是座被水淹没的石殿,殿中央的高台上,跪着个穿囚服的老者,背对着他们,后心插着半截玄铁箭,箭尾刻着个“三”字。

“老三……”铁苍澜的重刀哐当落地,飞爪链头的铁钩在石地上拖出刺耳的响。

老者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皱纹里还沾着泥,却在看到铁苍澜时,突然笑了:“哥,我没给你丢脸。”他的手里攥着块青铜牌,上面刻着天工城的星图,与青禾父亲的那块一模一样,“沈先生说,这牌能打开济世阵……”

话音未落,石殿的穹顶突然裂开,无数支毒箭从缝隙里射下来,箭簇泛着黑紫的光,是诡罗部的腐骨毒。沈砚山的声音突然从穹顶传来,带着血沫子的腥气:“走!我撑不了多久!林工匠就在……”

话没说完,箭雨突然密集起来。夜轻寒的长枪舞成圆盾,将青禾护在身后,独臂的肌肉绷得像铁——他看到高台上的老者突然往青禾的方向扑来,不是求救,是想将手里的青铜牌塞给她,而他的后心,正对着一支毒箭。

“小心!”夜轻寒的长枪突然变向,枪尖挑开毒箭的刹那,老者已经扑到青禾面前,青铜牌塞进她手里的瞬间,他的身体突然化作黑烟——是影诡!

真正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高台上,手里举着的不是青铜牌,是枚黑球,上面缠着诡罗部的引信,正滋滋地冒着火星。“沈砚山骗了你们!”他的笑声在石殿里回荡,“林工匠早就被我们炼成诡儡了!”

青禾的寒梅簪突然在掌心发烫,与青铜牌碰撞出刺眼的青光。她看着那枚黑球,突然想起沈砚山批注的《清心剑法》——“沉腕三寸”不是破绽,是避开诡儡关节的要诀。而石敢为箭尾的“三”字,其实是个记号,指向黑球下方的机关按钮。

“铁大哥!砍引信!”青禾的软剑突然缠上夜轻寒的长枪,借力往高台跃去,“那是假的!”

铁苍澜的重刀带着怒吼劈向引信,火星溅在他脸上时,他突然看清老者的耳后——没有三目刺青,只有块淡红色的疤,是被烙铁烫的,与沈砚山左手的疤一模一样。

石殿的穹顶彻底塌了,碎石砸落的瞬间,青禾终于按下了机关按钮。地面裂开道深沟,将黑球吞没,同时升起道石门,门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母亲影夫人在念“以心御术”的口诀,还有父亲林工匠的回应,声音沙哑,却清晰可辨。

“爹!”青禾的声音带着哭腔,冲向石门。

夜轻寒的长枪突然横挡,枪尖指向高台上的老者——他正往石门的方向扑来,手里的匕首闪着幽蓝的光,是淬了寒息草的毒。而他的眼睛里,映出的不是青禾的影子,是沈砚山的,正从穹顶的缺口坠落,嘴角带着抹诡异的笑。

“他才是影诡!”夜轻寒的独臂猛地发力,长枪穿透老者的咽喉,黑烟散去后,露出的是诡罗大祭司的脸,手里还攥着半块寒梅簪,与青禾的那半正好吻合。

石门缓缓关上,将碎石和毒箭挡在外面。青禾最后看到的,是沈砚山坠落的身影在空中划过道弧线,像片被风吹落的叶子,手里的诡心石在空中炸开,青光将整个石殿照得如同白昼,映出穹顶内侧刻着的字——“我守的不是江湖,是当年没敢说的对不起”。

石门后的黑暗里,父亲的声音越来越近。青禾攥紧手里的青铜牌和寒梅簪,突然明白沈砚山留下的所有“破绽”——叩桌的暗号是狱卒的平安信,批注的剑谱是救人的要诀,甚至那些被他“清理”的江湖人,颈后都藏着与大祭司一样的三目刺青。

可他为什么不早点说?为什么要用这样惨烈的方式?

黑暗中,夜轻寒的手轻轻握住她的。密道里的水声已经听不见了,只有远处传来隐约的钟鸣,像极了天工城的晨钟。青禾知道,石门后等着他们的,不仅是父亲的下落,还有沈砚山用性命藏起来的真相,以及那个被影诡和仇恨扭曲了太久的答案。

而穹顶的青光彻底熄灭前,诡心石的碎片在空中拼出个模糊的图案——是寒梅簪的形状,簪尖处刻着个极小的“禾”字,与青禾发间那半块裂口里的字迹,一模一样。

上一章 第五十八章:冰窖秘语 北斗七锋最新章节 下一章 第六十章:铜环碎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