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冻

下午，老陈来了。

他拎着一袋橙子和两盒消炎药，眼镜上全是雾气："外面冷死了！江烬呢？"

"楼上睡觉。"沈厌接过袋子，"清华那边......"

"搞定了。"老陈压低声音，"王振涛被双规，他侄子那篇剽窃论文也撤稿了。你的保送资格下周公示。"

沈厌点点头，却不见喜色。老陈拍拍他的肩："还有件事......你父亲申请见你。"

橙子从袋子里滚出来，在地板上转了几圈。沈厌弯腰去捡，指甲掐进果皮，汁水沾了满手。

"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老陈叹气，"他说有重要东西给你。"

阁楼传来咳嗽声，江烬扶着楼梯走下来："我陪你去。"

他脸色仍有些苍白，左耳贴着纱布，却已经换好了衣服。老陈瞪大眼睛："你不要命了？外面零下五度！"

"死不了。"江烬抓起围巾绕在沈厌脖子上，"走吧，去买耳钉。"

沈厌愣住："什么？"

"定情信物弄丢了，"江烬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耳垂，"不得赔我一个？"

老陈的保温杯"咣当"掉在地上。

商业街的珠宝店暖气开得很足。

江烬趴在玻璃柜台上，挑剔地审视每一款耳钉："太丑......太娘......这个像螺丝钉......"

沈厌看向价签，默默数着后面的零。店员笑容逐渐僵硬："先生想要什么款式？"

"简单点的，"江烬比划，"黑色，刻字。"

"我们可以定制。"店员取出图册，"内侧刻字最多八个字符。"

江烬把图册推给沈厌："你选。"

沈厌翻了几页，指向一款极简的黑色钛钢耳钉："这个。"

"刻什么内容呢？"

江烬凑过来："刻'江烬是狗'。"

"......"

最终沈厌付了定金，刻字内容保密。走出店门时，江烬突然问："你哪来的钱？"

"外婆的存折。"沈厌把收据折好放进口袋，"她让我上大学用的。"

江烬在雪地里停下脚步："沈厌。"

"嗯？"

"如果......"江烬罕见地犹豫了，"如果你不想见你爸，我们可以现在回去。"

沈厌望向马路对面的公交站："总要有个了结。"

雪花落在两人之间，像一道无形的分界线。

戒毒所比想象中更安静。

沈志国穿着统一的蓝色制服，瘦得几乎脱相。见到沈厌时，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注意到后面的江烬："他是......"

"我同学。"沈厌坐下，声音平静，"你要给我什么？"

沈志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推过来："你妈的地址。"

沈厌的手指僵住了。

"去年......去年联系上的。"沈志国低头盯着自己颤抖的手，"她在深圳，开了家花店。"

信封里是一张照片——女人站在花丛中微笑，眉眼和沈厌有七分相似。背面写着一行地址和电话号码。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沈厌的声音很轻。

沈志国搓了搓脸："之前想拿这个换钱......"他苦笑，"现在想通了，欠你的总得还点。"

沈厌把照片放回信封："谢谢。"

三个人的呼吸在安静的会面室里格外清晰。沈志国突然问："保送清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