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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追踪与毒蛊反噬

废后请赐教

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破棉絮,沉沉压在狼牙谷上空。沈青雁连滚带爬冲进密林时,发间的雪沫子已经结成了冰碴子。左手虎口被匕首柄硌得生疼,刚才转身跑开时太急,掌心在粗糙的树皮上磨出了血印,血珠滴在雪地上,洇出一串细碎的红梅。

"快点!都给我仔细搜!"林文彦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混着马蹄踏碎积雪的"咯吱"声。

沈青雁咬着牙往更密的林子钻。树枝刮破了脸颊,疼得她眼眶发烫。怀里的血书被体温焐得温热,信纸边角硌着肋骨,像块滚烫的烙铁。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大婚那天,萧景渊也是这样浑身寒气地站在红烛里,说"我心有所属"时,她攥着衣角的手指也是这么疼。

前面的雪地上横着棵枯死的松树,树干足有两人合抱。沈青雁眼睛一亮,反手抽出腰间短刀——这是燕昭塞给她的那把南疆弯刀,刀刃泛着幽幽的蓝光。她用刀割断垂落的藤蔓,手指冻得不听使唤,好几次差点割到自己。

"妈的。"沈青雁低骂一声,把刀换到右手。军中学的陷阱手艺还没忘干净,她快速把藤蔓在树枝间打结,又捡了些枯枝败叶盖在上面。刚做好这些,就听见身后传来"哎哟"一声惨叫。

是追兵触发了陷阱!

沈青雁来不及细想,转身往河谷方向跑。脚下突然一软,整个人摔进雪堆里。冰冷的雪灌进衣领,激得她打了个寒颤。抬头看见前面有道不高的土坡,坡上有几丛半枯的灌木。她咬着牙爬上去,刚站稳就听见坡下传来林文彦的声音。

"蠢货!这点小伎俩都躲不过!"林文彦踢了踢被藤蔓绊倒的士兵,目光扫过周围的雪地,"看脚印!她往河谷跑了!"

沈青雁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河谷对岸就是官道,可这个时节过河只能靠渡船。她贴着土坡往下滑,手指深深插进积雪里减缓速度。坡底是片开阔地,积雪被风吹得打旋,像无数把小刀割在脸上。

不远处传来"咔嚓"一声轻响。沈青雁浑身一僵,猛地蹲下身躲到一棵大树后。透过树干缝隙,看见两个禁军举着火把往这边走。火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在雪地上晃来晃去。

"将军说了,仔细搜!别放过任何地方!"左边那个士兵说,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这鬼天气,人能藏哪去?"另一个抱怨道,"我看八成是掉进哪个雪窟窿里了。"

火把的光越来越近,沈青雁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酒气。她屏住呼吸,慢慢挪动身体,后背紧紧贴住冰冷的树干。怀里的血书像是有千斤重,勒得她胸口发闷。

"那边好像有动静!"左边的士兵突然喊道,举着火把朝沈青雁的方向走来。

沈青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紧弯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青雁——!"

是萧景渊的声音!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迟疑了一下。左边那个说:"好像是陛下的声音?"

"管他呢!先抓住沈青雁再说!"右边那个说着就要往前走。

沈青雁看准机会,猛地从树后窜出,弯刀划破空气的风声惊得两个士兵一愣。她没恋战,借着两人分神的瞬间从他们中间穿过去,拼尽全力往河谷方向跑。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叫喊声,但她不敢回头,只顾着往前冲。

雪花打在脸上生疼,视线渐渐模糊。沈青雁知道自己跑不了多久了,肺里像着了火一样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河谷到了。

夕阳最后一缕余晖洒在冰面上,泛着诡异的红光。河对岸的峭壁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她。渡口空无一人,那艘平时用来摆渡的木船被冻在冰里,像个无助的孤岛。

"跑啊!怎么不跑了?"林文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沈青雁缓缓转过身。十几名禁军将她团团围住,长枪的尖端在残阳下闪着寒光。林文彦拨马上前,脸上带着伪善的笑容:"沈姑娘,束手就擒吧。陛下还在等你回去呢。"

"陛下?"沈青雁冷笑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弯刀,"林相怕是忘了,陛下中的蛊毒还等着我的解药呢。"

林文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陛下吉人天相,自有高人相助。倒是沈姑娘,你觉得今天还能跑得掉吗?"他一挥手,"拿下!"

禁军们慢慢围拢过来,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沈青雁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拼死一搏,突然听见背后传来冰层碎裂的声音。

"咔嚓——"

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沈青雁猛地回头,看见冰面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裂痕周围的冰层开始微微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不好!冰要裂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禁军中出现一阵骚动。林文彦脸色大变,厉声喝道:"慌什么!抓住她!"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萧景渊虚弱却焦急的声音:"青雁!危险!"

沈青雁回头望去,看见萧景渊骑着马从林子里冲出来。他脸色苍白如纸,脖颈上的蛊纹在残阳下泛着诡异的乌青色,显然是强撑着赶过来的。

林文彦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阴狠起来。他悄悄对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杀了他们!"

侍卫心领神会,悄然举起手中的弩箭,对准了正在冰面上艰难前行的沈青雁。

沈青雁的注意力全在萧景渊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险。她看着萧景渊从马上跌下来,在雪地里翻滚了几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重重摔倒。心口突然一阵刺痛,比当年得知父兄死讯时还要疼。

"萧景渊!"她忍不住喊出声。

就在这一瞬间,侍卫扣动了扳机。利箭划破空气的呼啸声让沈青雁猛地回头,但已经晚了。她眼睁睁看着那支黑色的弩箭朝自己飞来,躲无可躲。

"嗤——"

利箭穿透皮肉的声音很轻,却让时间仿佛静止了。沈青雁愣愣地看着胸前插着的弩箭,鲜血正从伤口汩汩涌出,染红了洁白的雪地。她缓缓低头,看见血书上的字迹正在慢慢变得模糊。

"不..."她喃喃自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血书塞进怀里,紧紧抱住。

身体越来越冷,视线开始模糊。沈青雁看见萧景渊疯了一样朝自己跑来,脸上的蛊纹因为激动而变得更加狰狞。林文彦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远处的天空,最后一缕余晖也消失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景渊..."沈青雁轻轻唤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她看见萧景渊扑到自己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的怀抱很暖,和新婚夜那个冰冷的背影判若两人。

"青雁...撑住...朕带你去找解药..."萧景渊的声音哽咽着,蛊纹已经爬满了他的脸颊,"对不起...朕错了...你别死..."

沈青雁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却发现手臂重得像灌了铅。她看着萧景渊通红的眼睛,突然笑了。原来这个冷冰冰的皇帝,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原来他说的"不准走",不是因为占有欲,而是因为舍不得。

"血书..."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交给...镇北将军..."

视线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沈青雁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红烛摇曳的夜晚。她揭下红盖头,看见萧景渊坐在床边,眼神冰冷。

"我心有所属。"他说。

"成交。"她笑着回答,"待你登基,赐我一纸废后圣旨,咱们两不相欠。"

原来,有些约定,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实现。

萧景渊抱着沈青雁冰冷的身体,眼睁睁看着她的笑容在脸上凝固。寒风呼啸着掠过河谷,卷起漫天雪花,像是在为这段短暂而波折的感情奏响挽歌。他低头看着沈青雁怀里那封染血的血书,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啊——!"

声音在空旷的河谷里回荡,惊起无数寒雀。林文彦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他挥了挥手,带着手下悄然退入黑暗之中。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覆盖了地上的血迹,只留下萧景渊抱着沈青雁的身影,在茫茫白雪中显得格外孤独。远处的天空,一颗孤星悄然亮起,像是沈青雁最后留下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片埋葬了她爱恨情仇的土地。

萧景渊抱着沈青雁冰冷的身体跪在雪地里,河谷的风卷着冰碴子抽打在脸上,可他感觉不到疼。怀里的人胸口插着那支弩箭,血还在慢慢往外渗,濡湿了他龙袍前襟,黏腻冰凉的触感像条毒蛇,缠得他喘不过气。

"太医...快传太医!"萧景渊突然嘶吼出声,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小心翼翼地将沈青雁放平在雪地上,颤抖着手去拔那支弩箭,指尖刚碰到箭羽就被染得通红。

"别碰..."沈青雁突然睁开眼,气若游丝地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冷得像冰,指甲却因为用力而泛白,"血...血书..."

萧景渊这才注意到她死死护在怀里的那团东西。染血的信纸边角从她衣襟里露出来,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他想起沈青雁刚才说的话——交给镇北将军。

"我知道...我知道..."萧景渊哽咽着,用自己的龙袍下摆小心翼翼地裹住她的身体,"你撑住...朕这就带你回宫..."

沈青雁看着他,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冰冷疏离,也没有嘲讽和不屑,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平静。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抓着萧景渊手腕的手慢慢松开,无力地垂落在雪地上。

那双总是带着倔强和疏离的眼睛,终于彻底失去了光彩。

"青雁?"萧景渊试探着唤了一声,没有回应。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探向她的鼻息,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

"不...不会的..."萧景渊喃喃自语,像是不肯接受眼前的现实。他俯下身,将耳朵贴在沈青雁胸口,想听那熟悉的心跳声,可除了风雪呼啸,什么都听不见。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景渊猛地回头,看见镇北将军陆驰带着一小队亲兵匆匆赶来。陆驰看到雪地里的景象,脸色骤变,翻身下马就跪在萧景渊面前:"陛下!臣来迟了!"

"她死了..."萧景渊的声音空洞得吓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青雁的脸,"陆驰,她死了..."

陆驰看着沈青雁胸口的弩箭,又看看萧景渊脖颈上蔓延的蛊纹,脸色凝重:"陛下,此地不宜久留!林文彦肯定还有后手,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萧景渊像是没听见,依旧跪在那里,轻轻抚摸着沈青雁冰冷的脸颊。他想起三年前大婚那天,沈青雁穿着大红嫁衣,独自一人坐在铺满花生红枣的喜床上,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脸,却遮不住那份拒人千里的疏离。

"我心有所属。"他当时是这么说的,语气冰冷而决绝。

"成交。"沈青雁揭下红盖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待你登基,赐我一纸废后圣旨,咱们两不相欠。"

那时候的她,眼睛亮得像星星,带着将门嫡女的骄傲和疏离。他以为她和那些趋炎附势的女人没什么两样,不过是看中了皇后的位置。直到后来,他中了蛊毒,是她不眠不休守在床边,用自己的血做药引;直到边关告急,是她假扮男装替他出征,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直到他听信谗言,将沈家满门抄斩,她也只是平静地递上早已写好的和离书...

原来,他失去的从来都不止是一个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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