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消毒水气味里,突然混进了铁锈般的腥甜。椴枝初的指尖触到艾拉的手腕时,那截皮肤正在发烫,像埋着颗滚烫的星子。
艾拉的睫毛上凝着层白雾,睫毛颤动的频率,竟与“世界”牌背面星图的旋转速度完全一致。
“她在做梦。”
许烬眠将牌面贴在舱壁上,星云里的少年影子突然停住脚步,油灯的火苗猛地窜高,照亮艾拉紧闭的眼——眼白里的金线正在编织成网,网眼处渗出墨绿色的雾气,“是共生咒的残留意识在拉她入梦,种子的根系没断干净,正通过梦境往时空渊输送坐标。”
椴枝初的短笛突然发出蜂鸣,笛身的金色纹路顺着掌心爬上医疗舱的舱壁,在玻璃上勾勒出半透明的茧。
茧内的艾拉突然睁开眼,瞳孔里映出的不是医疗舱,而是片燃烧的废墟——清越提着油灯站在废墟中央,他的影子被火焰拉长,在地面上扭曲成顾临的轮廓,而许砚的金丝眼镜,正挂在废墟里棵烧焦的树枝上,镜片反射着诡异的红光。
“控梦咒。”许烬眠的指尖泛起黑色能量丝,在“世界”牌上画出反制符文,“荆棘女巫最擅长用梦境寄生,她在借艾拉的意识重构时空渊的入口坐标。”
话音未落,玻璃茧突然剧烈震颤。
艾拉的嘴角浮出抹与年龄不符的冷笑,她的右手抬起,指向舱外的通风口——那里的格栅正在自动脱落,墨绿色的雾气像活物般涌进来,在半空中凝结成个模糊的女人身影,穿着缀满荆棘的长裙,裙摆下露出无数只蠕动的眼睛。
“是荆棘女巫的意识分身。”椴枝初抓起短笛横在胸前,笛身的光晕突然炸开,将雾气凝成的身影逼退三尺,“她想通过艾拉的梦境打开现实与时空渊的裂隙!”
艾拉的梦境在玻璃茧内疯狂流转。废墟突然变成迷雾森林,清越的油灯在雾里忽明忽暗,顾临的冷笑从树后传来,而许砚的声音正顺着藤蔓爬上来:“找到钥匙的人,要先学会在梦里开锁啊……”
玻璃茧的表面突然裂开细纹。
荆棘女巫的身影伸出藤蔓般的手指,指尖刺破裂缝时,艾拉的身体猛地抽搐起来,她的喉咙里发出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低语:“把钥匙交出来……时空渊的底层,有你们要找的真相……”
“她在骗我们。”许烬眠突然将“世界”牌翻转,背面的星图上,少年影子拖着的锁链突然绷直,锁链末端的顾临碎片正在发光,与艾拉瞳孔里的红光产生共振,“梦境里的坐标是假的,她想让我们在控梦状态下误触时空渊的自毁程序。”
椴枝初的短笛突然与艾拉的呼吸同步。她看见玻璃茧内的迷雾森林里,清越的油灯突然掉落在地,火焰熄灭的瞬间,地面裂开无数道缝隙,缝隙里伸出的锁链,正往艾拉的脚踝缠去。
而那些锁链的末端,都拴着枚枚跳动的红色光点——与畸胎种子的能量核心一模一样。
“用清越的余烬破梦。”
许烬眠将“世界”牌推向玻璃茧,星云里的少年影子突然转身,油灯的火苗化作道金线,顺着舱壁的裂纹钻进艾拉的梦境,“控梦的关键是找到梦主的意识锚点,艾拉的锚点……是她没说出口的愧疚。”
玻璃茧内的景象骤然变换。燃烧的废墟变成了艘悬浮的飞船,艾拉穿着洁白的礼服站在船舱中央,裙撑里的畸胎种子还没孵化,只是颗安静的墨绿晶石。
而飞船的驾驶座上,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许砚正回头朝她笑,手里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眼镜片反射着窗外的星群。
“原来她见过许砚。”椴枝初的短笛光晕里浮现出飞船的航线图,图上的终点被刻意抹去,只留下串与时空管理局加密代码相同的符号,“她的愧疚不是没净化种子,是……”
“是她把许砚的坐标告诉了荆棘女巫。”许烬眠的声音突然发颤,“世界”牌上的星云剧烈旋转,将飞船的影像搅碎成无数光点,“那年在星港的假面舞会,她穿的荆棘礼服是女巫送的,裙撑里的种子,从一开始就是追踪器。”
艾拉的眼角突然滑下泪来。玻璃茧内的光点重新凝聚,这次出现的是荆棘女巫的真容——她的脸半张覆盖着藤蔓,半张却是清越的轮廓,手里捏着串铜钥匙,正往飞船的控制台插去。
而控制台的屏幕上,赫然是时空渊底层封印的解除密码。
“钥匙是假的!”椴枝初的短笛鸣响到极致,金色光刃劈向女巫手中的钥匙串,那些钥匙突然崩解,化作无数只眼睛,与藤蔓上的畸胎核心产生共鸣,“她在模仿清越的气息骗我们!”
女巫的身影在光刃中溃散,化作墨绿色的雾气重新涌入艾拉的身体。
艾拉猛地睁开眼,眼白里的金线突然全部断裂,她抓住椴枝初的手腕,声音嘶哑却清晰:“钥匙……在许砚的怀表夹层里……他说当控梦者分不清真假时,怀表的滴答声会指引方向……”
医疗舱外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舟鹤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开:“防御阵的能量读数在跳变!有东西从时空褶皱里钻出来了,它的能量频率……和艾拉的梦境波动完全一致!”
许烬眠抓起“世界”牌冲向舱门时,看见星云里的少年影子突然举起油灯,将串锁链抛向医疗舱外。锁链穿过墙壁的瞬间,外面传来声凄厉的尖啸,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艾拉的呼吸渐渐平稳。
玻璃茧上的裂纹开始愈合,她的眼白里只剩下淡淡的金痕,像片即将消散的云。
椴枝初摸着短笛上温热的纹路,突然听见笛身传来细微的滴答声——那声音与许砚怀表的走时频率,分毫不差。
“控梦的不是荆棘女巫。”许烬眠回头看向医疗舱,“世界”牌的星云里,少年影子拖着的锁链末端,顾临的碎片正在化作星尘,“是时空渊底层的那个存在,它在借梦境测试我们的共振频率。”
通讯器里的舟鹤突然惊呼:“防御阵外的东西消失了!但地面上留下了串钥匙……和艾拉说的怀表夹层钥匙,一模一样!”
椴枝初低头看向掌心,刚才短笛光刃劈碎的假钥匙碎片,正在掌心凝成个微型罗盘。罗盘的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世界”牌
星云里的少年已经走到星图边缘,他举起油灯照向黑暗深处,那里正缓缓浮现出扇门,门上嵌着个钥匙孔,形状与地面上的钥匙完美吻合。
艾拉的梦还没醒透。
她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梦见了桂花糕的甜香。但椴枝初知道,这场控梦只是开始,那个融合了三重意识的诡异存在,已经通过梦境摸到了他们的弱点
而那把突然出现的钥匙,究竟是开门的工具,还是引他们坠入深渊的诱饵?
油灯的火苗在星图里轻轻摇曳,仿佛在等待某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