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笙看着杯中晃动的光影,忽然觉得这碰撞声里,有劫后余生的颤抖,更有对往后日子的笃定。
就像沈森屿熬的汤,总要熬过烈火慢炖,才能有此刻的醇厚绵长。
她跟着大家仰头饮下,果酒的甜混着微醺的暖,从喉咙一直淌到心里。
江柔笙喝了口酒,青梅酿的温醇在舌尖漫开,带着点蜜饯的微甜,余味顺着喉咙往下滑,暖得人胃里发酥。
她支着下巴,看宋昭祥说起班上那个总爱走神的小男孩时,眼里闪着细碎的光,“那孩子昨天画了幅画,说要送给‘会讲故事的姐姐’,画里的太阳是方的,云朵长着脚,可爱得很”。
楚砚标正扒拉着碗里的面条,含糊不清地抱怨:“温佳珩昨天又把扳手丢在机油桶里,今天捞出来满是油垢,我擦了半天才弄干净。”
温佳珩在一旁慢悠悠地转着筷子,笑着回嘴:“总比某人把螺丝刀插进面包机强,差点烧了铺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两只斗嘴的松鼠,眼里却藏着默契的笑意。
苏沁香悄悄往陈凛川碗里夹了块青椒,见他皱眉,又赶紧夹回来自己吃掉,嘴角却忍不住弯起;陈凛川假装没看见,反手把她碗里的香菜挑出来,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林叙白正和沈森屿争得面红耳赤,“你这烧肉太咸,哪有我调的酒顺口”,沈森屿举着汤勺反驳:“总比你那破酒强,上次苏沁香喝了一口就说像消毒水。”
吵到最后,两人却笑着碰了碰杯,酒液溅在桌布上,晕出小小的湿痕。
这些琐碎的、带着烟火气的片段,像一层柔软的茧,轻轻裹住了那些曾让她午夜惊醒的狰狞过往。
血树的腥气被面汤的醇香盖过,镜屋的寒光被面馆的暖灯冲淡,连伤口的刺痛,都在这杯酒的微醺里,变得模糊起来。
江柔笙望着眼前的热闹,忽然觉得,那些无法言说的伤痛,或许不必刻意遗忘。
就像此刻,它们被这些温暖的日常轻轻托着,不再是压垮人的重负,反倒成了提醒——提醒她此刻的安稳,有多珍贵。
陆霄耀握住她放在桌下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转头看他,他正望着自己笑,眼里的温柔像这碗里的汤,浓得化不开。
“对了,”林叙白突然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手往皮夹克口袋里一掏,摸出个用软布包着的小东西。
他把布掀开,露出枚巴掌大的贝壳书签,边缘被磨得圆润光滑,再没有半分海边拾来时的粗糙,上面用烧红的铁丝烫着个小小的“鱼”字,笔画带着点笨拙的颤,是当年陆霄耀在岛上守着火堆,烤了半宿铁丝才烫出来的。
“上次整理旧物,从以前的背包夹层里翻到的。”林叙白把书签递过来,指尖捏着边缘没碰那烫字的地方,“估摸着是你落下的,一直收着,总觉得该还给你才对。”
江柔笙的指尖刚触到贝壳的凉滑,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