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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枫树林，山路渐渐陡峭起来。傍晚时，他们在山坳里找到一处废弃的山神庙，蛛网蒙尘的供桌上还摆着半只缺角的陶碗。唐晓翼捡了些枯枝堆在角落，沈星阑从药篓里翻出火石，擦出的火星落在干燥的草叶上，很快燃出暖黄的火苗。

“今晚就在这儿歇脚。”唐晓翼拍了拍供桌，积灰簌簌往下掉，“总比在山里喂野兽强。”

沈星阑把药草分门别类摆好，又从行囊里拿出干粮。饼子是张婶烙的，放了两天有些发硬，他掰成小块扔进陶罐，添了些泉水煮。火苗舔着罐底，很快就飘出淡淡的麦香，混着药篓里残留的草药气，竟有种奇异的安稳感。

夜里起了风，庙门吱呀作响。沈星阑睡得浅，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唐晓翼坐在火堆旁，手里摩挲着半块聚灵珠碎片。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赤色纹路顺着腕骨往上爬，像蛰伏的焰。

“睡不着？”沈星阑坐起身，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唐晓翼转头看他，把碎片揣回怀里：“山里的夜气重，小心着凉。”

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溅起来。沈星阑挪过去些，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聚灵珠……很难凑齐吗？”他轻声问。祖父说过，这珠子碎了千年，散落的碎片藏在各处险地，寻常人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唐晓翼沉默了会儿，忽然笑了笑：“难不难，总得试试。”他顿了顿，转头看沈星阑，“等凑齐了，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

“现在说了，就不是秘密了。”唐晓翼往他手里塞了块温热的饼子，“快吃，明天还得赶路。”

沈星阑咬了口饼子，温热的麦香在舌尖散开。他没再追问，只是看着跳动的火苗，忽然觉得唐晓翼像团藏着光的火，明明灭灭间，却总能把他身边的寒意都驱散干净。

第二天清晨，他们往溶洞去。洞口被藤蔓遮掩着，一股淡淡的腥气从里面飘出来。唐晓翼把碾好的驱瘴草粉分给他一半，“捂住口鼻，跟着我走。”

溶洞里漆黑一片，唐晓翼从怀里摸出颗夜明珠，柔和的白光漫开来，照见钟乳石垂落如冰棱，地上的水洼映着两人的影子，像踩在碎镜上。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忽然亮起微光。走近了才发现，是一汪碧绿的潭水，水面浮着层薄薄的荧光，而潭中央的石台上，静静躺着块月牙状的晶石——正是聚灵珠的碎片。

“找到了。”唐晓翼眼里闪过丝亮色，刚要迈步，沈星阑却拉住他的衣袖。潭边的石壁上缠着暗紫色的藤蔓，花苞紧闭，却隐隐透着危险的气息。

“是蚀骨藤。”沈星阑低声道，“祖父的医书里写过，触之骨腐。”

唐晓翼皱眉看着那些藤蔓，它们像蛰伏的蛇，在石壁上蜿蜒伸展，恰好挡住通往石台的路。他指尖的赤色纹路亮起来，掌心聚起淡淡的光晕：“我去引开它们，你趁机拿碎片。”

“不行。”沈星阑攥紧他的衣袖，“你的灵力不能耗在这种地方。”他蹲下身，从药篓里翻出个小瓷瓶，里面是晒干的硫磺粉，“蚀骨藤怕火，更怕硫磺。”

他把硫磺粉撒在潭边的石地上，唐晓翼立刻会意，弹出朵火星。硫磺遇火燃起来，冒出刺鼻的白烟，藤蔓果然剧烈地扭动起来，纷纷往石壁深处缩去。

“就是现在！”

唐晓翼足尖一点，掠过水面落在石台边，抓起碎片的瞬间，整座溶洞忽然震颤起来。石壁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沈星阑刚要喊他，就见他踩着水浪掠回来，稳稳落在自己面前。

“走！”他拉起沈星阑的手往外冲，身后的潭水翻涌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水面而出。

跑出溶洞时，晨光正穿过林叶洒下来。沈星阑回头看，只见洞口的藤蔓重新合拢，仿佛从未有人来过。唐晓翼摊开手心，月牙碎片与他怀里的半块拼在一起，发出温润的光，赤色纹路顺着碎片蔓延，比先前亮了许多。

“又多了一块。”沈星阑看着那光，忽然觉得前路好像没那么渺茫了。

唐晓翼握紧碎片，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嗯，”他轻声应着，转头看沈星阑被晨露打湿的发梢，伸手替他拂开片沾着的落叶，“下一站，去雾凇岭。听说那里的冰洞里，藏着最亮的一块碎片。”

风穿过林梢，带着冰雪的清冽气。沈星阑看着他眼里跳动的光，忽然想起重阳夜的纸灯，想起泉眼里交叠的倒影，想起药庐檐角的风铃。原来有些牵挂，早已跟着脚步，悄悄缠上了前路。

他反手握住唐晓翼的手，掌心相贴的地方，比聚灵珠的光还要暖。“好，”他说，“去雾凇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