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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后的第一场雨来得猝不及防，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沈星阑正在翻晒药材，唐晓翼不知从哪找了把旧油纸伞，撑开罩在药架上方，伞骨吱呀作响，却恰好挡住了斜飘的雨丝。

“这伞漏风。”沈星阑看着伞沿垂落的雨珠，伸手接住一颗，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漫上来。唐晓翼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自己半边肩膀露在雨里，却笑：“总比淋湿药草好。”

雨停时，山坳里漫起白雾，像扯散的棉絮。唐晓翼忽然拉起他的手：“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沿着镇后的小径往上走，露水打湿了裤脚，带着草木的清腥气。走到半山腰的石窟前，唐晓翼拨开丛生的藤蔓，里面竟藏着一汪清泉，水面浮着几片金黄的银杏叶，映得泉底的卵石都泛着暖光。

“聚灵珠的碎片，曾在这里藏过百年。”唐晓翼蹲下身，掬起一捧泉水，掌心的赤色纹路与水面相照，竟泛起细碎的光，“这里的灵力能养珠子，也能……养人。”

沈星阑看着他映在水里的倒影，忽然想起祖父说过，山境的灵脉藏在泉眼深处。他伸手去碰水面，指尖刚触到那片暖意，就被唐晓翼握住了手。两人的影子在水里交叠，像被泉水悄悄收进了心底。

重阳节那天，镇上要祭山神。张婶早早送来两盏纸灯，说是夜里放灯能求平安。沈星阑拿着竹骨糊纸，唐晓翼坐在旁边帮忙剪灯花，剪刀咔嚓咔嚓响，剪出的星子形状歪歪扭扭，却看得沈星阑笑出了声。

“笑什么？”唐晓翼把剪坏的纸团丢他怀里，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沈星阑捏着纸团，忽然说：“以前觉得守着药庐太闷，现在……”

现在觉得檐角的风铃好听，灶上的药香好闻，连唐晓翼偶尔的走神，都让人心里踏实。

夜里放灯时，镇民们举着灯笼往河边走，火光蜿蜒像条火龙。唐晓翼点燃两人的纸灯，沈星阑伸手托着，看着烛火把星子剪纸映得透亮。灯飘进河里时，唐晓翼忽然说：“等聚灵珠拼完整，我带你来这里，看真正的星河。”

沈星阑转头看他，远处的灯笼在他眼里跳动，像落了满眸的星火。他没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却觉得那承诺比河面上的灯还要亮，能照得前路都暖融融的。

入冬前，药商捎来消息，说山外有聚灵珠的线索。唐晓翼收拾行囊时，沈星阑在旁边帮他叠衣服，指尖划过他袖口的补丁，忽然说：“我跟你去。”

唐晓翼打包的手顿住了：“山路不好走。”

“我认识药草，还能帮你包扎伤口。”沈星阑抬头，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霜花还亮，“而且，祖父说过，两个人走夜路，胆子会大些。”

唐晓翼看着他，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像揉一只温顺的小兽：“好。”

出发那天，天刚蒙蒙亮。沈星阑背着药篓，唐晓翼提着行囊，两人并肩走出镇子。老槐树的叶子落光了，枝桠伸向天空，像在挥手送别。沈星阑回头望了眼药庐，窗台上的止血草晒得半干，却好像还沾着晨露的湿气。

“走了。”唐晓翼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暖意驱散了晨寒。沈星阑点头，跟着他往山外走，脚下的路蜿蜒向前，却好像每一步，都在朝着有彼此的地方去。

风从山间吹过，带着桂花香的余韵，又混进了新的草木气。沈星阑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觉得，日子就该这样，不急不缓地淌着，像镇口的河，也像此刻心里的暖，缠缠绕绕，再也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