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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镇口那条河，不急不缓地淌着。唐晓翼没再提离开的事，白日里跟着沈星阑上山采药材，偶尔指尖划过叶片上的晨露，会故意蹭到对方手背上，看沈星阑耳尖泛红又强装镇定的模样，便低低笑出声。

“这株是止血草？”唐晓翼捏着片锯齿状的叶子，腕间的图腾在日头下淡得几乎看不见。

沈星阑凑过去看，发丝不经意扫过唐晓翼的颈侧：“嗯，根茎要晒干了用。”话音刚落，就见对方手腕微翻，那图腾忽然亮了亮，草叶上的露水竟凝成了颗小水珠，悬在指尖。

“这样快些。”唐晓翼把水珠弹进他手心里，凉丝丝的。沈星阑握着那点湿意，忽然想起祖父说的“肩上压着东西”，抬头时正撞见唐晓翼望着远山的眼神，比山雾还沉。

夜里偶尔会有异动。有时是林间传来几声怪响，有时是镇外的石碑泛出青光。唐晓翼总是在这时起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回来时衣襟上带着霜气，腕间的图腾红得像要渗出血。

沈星阑从没多问，只在他回来时，把灶上温着的姜汤递过去。瓷碗碰着对方的手指，暖意一点点漫开，唐晓翼总会愣一下，然后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下去，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油灯下格外清晰。

“山北的怨灵没清干净？”有次沈星阑忍不住问，正帮他包扎手掌上新添的伤口。伤口很深，像是被什么利爪划开的。

唐晓翼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发顶：“快了。”

沈星阑的动作顿住了。药杵还攥在手里，木质的柄被汗濡得发潮。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屋里格外响，像要撞开胸腔跑出去。

那晚之后，唐晓翼没再夜里出去。镇外的石碑不再发光，林间的怪响也停了。张婶蒸了新馒头，端来一碗给他们，看见唐晓翼腕间的图腾，忽然“咦”了一声：“这花纹真好看，像是……”

“像是星星落在手上。”沈星阑接话，声音有点闷。唐晓翼侧过头看他，眼里盛着笑意，像落满了星光。

入秋的时候，祖父的病彻底好了，能跟着药商去山外赶集。临走前拉着沈星阑的手，又看了看站在门边的唐晓翼，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家里有你俩，我放心。”

沈星阑送祖父到镇口，回来时看见唐晓翼正坐在石阶上，手里把玩着那枚聚灵珠碎片。赤色的纹路在他掌心流转，像活了过来。

“这碎片，能拼成整颗珠子。”唐晓翼抬头看他，“唐家的人，世代守着聚灵珠，也守着山境的平衡。”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以前觉得是枷锁，现在……”

沈星阑在他身边坐下，老槐树的叶子又落了片下来，这次落在两人中间。他捡起叶子，递到唐晓翼面前：“现在呢？”

唐晓翼没接叶子，反而握住了他的手。这次沈星阑没躲，任由对方的掌心贴着自己的，暖意从相触的地方蔓延开，一路窜到心口。

“现在觉得，”唐晓翼的声音带着笑意，混着秋风里的桂花香，“有人等的地方，也算归宿。”

沈星阑低头，看见两人交握的手上，那枚聚灵珠碎片正泛着淡淡的光，和唐晓翼腕间的图腾相映，红得像初升的朝阳。远处的山影在暮色里连绵起伏，镇上的炊烟袅袅升起，张婶家的阳春面香气又飘了过来，混着草木与药香，在风里缠缠绕绕，再也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