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比想象中更深。
脚下的青石板路被落叶覆盖,踩上去沙沙作响,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竹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沈星阑走在前面,偶尔抬手拨开挡路的竹枝,袖口扫过竹节时,会带起一阵清冽的竹香。
“这里的竹子能活三百年。”沈星阑突然开口,指尖划过一株粗壮的竹干,“我娘说,每株老竹里都住着山神。”
唐晓翼凑近看,竹干上刻着细密的年轮,最深处泛着淡淡的绿光,竟与他们腕间的图腾隐隐呼应。他刚想问点什么,就被沈星阑拉住了手腕。
“小心脚下。”
低头时才发现,石板路在这里断了截,底下是陡峭的斜坡,坡上长满了青苔,滑得厉害。沈星阑先跳了下去,落地时稳稳站定,才回头朝他伸出手:“我接你。”
唐晓翼看着他张开的掌心,突然想起在雾隐林里,这人也是这样一次次拉住他,无论是毒雾弥漫的庙宇,还是祭坛崩塌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下,落入沈星阑怀里的瞬间,闻到了他衣襟上混着竹香的药味。
“站稳了。”沈星阑扶着他的腰,等他站定才松开手,耳尖却悄悄红了,“前面就是药谷的结界。”
结界藏在一片竹林深处,看起来像道普通的竹篱,上面爬满了紫色的藤蔓,开着细碎的小花。沈星阑伸手按在篱门上,藤蔓突然自动分开,露出后面云雾缭绕的山谷,隐约能看见错落的药田和青砖瓦房。
“这是我种的牵机藤。”沈星阑侧身让他过去,“只认药谷的图腾。”
唐晓翼走进结界的瞬间,腕间的图腾突然发烫,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应。他抬头望去,远处的山巅覆着积雪,谷里却暖得像春天,田埂上的药草绿得发亮,风过时卷起一阵浓郁却不呛人的药香。
“药老在前面的药庐。”沈星阑指着不远处的瓦房,“他见到你……大概会把你当成来偷药的贼。”
唐晓翼挑眉:“我像?”
“不像。”沈星阑笑了笑,“但你身上的灵力太烈,药老的药草怕生。”
话音刚落,就见药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出来,看见沈星阑时眼睛一亮,待瞧见他身后的唐晓翼,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星阑!你带了个什么人回来?”老者的拐杖往地上一顿,“这小子身上的火灵力,差点把我晒了三十年的雪莲熏蔫了!”
沈星阑连忙上前:“药老,他是唐晓翼,是……”
“是你命里的劫数!”药老吹着胡子,却在看见沈星阑胸口那道浅浅的黑纹时,突然闭了嘴。他凑近打量了半晌,又拉过唐晓翼的手腕,盯着那道泛红的图腾看了半天,突然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该来的总会来。”药老转身往药庐走,“进来吧,我炖的参汤正好缺个试药的。”
唐晓翼刚要跟上去,就被沈星阑拉住了。这人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很低:“药老刀子嘴豆腐心,他炖的参汤……比我炼的药丸还苦。”
唐晓翼看着沈星阑眼底的笑意,突然觉得这药谷的日子,或许不会太难熬。至少身边有他,有暖烘烘的参汤,还有腕间那道永远在发烫的图腾。
风吹过药田,牵机藤的花瓣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细碎的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