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鸡啼声刚漫过窗棂,唐晓翼就醒了。
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只残留着一点淡淡的药香。他坐起身时,发现自己腕间的图腾纹路淡了许多,昨夜的灼痛感彻底消失,想来是沈星阑趁他睡着时又渡了次灵力。
“醒了?”沈星阑端着水盆推门进来,晨光顺着他的肩头淌进来,在地上投下片暖融融的光斑,“老丈说山脚下有早集,买些干粮再走?”
唐晓翼点头,刚要下床,就被沈星阑按住膝盖。这人不知从哪翻出双布鞋,青布面纳着细密的针脚,显然是农户家孩子穿旧的,却被刷洗得干干净净。
“你的靴子磨破了。”沈星阑说着便弯腰替他穿鞋,指尖碰到脚踝时顿了顿——那里还有片未消的淤青,是昨夜在溪边坐下时磕的。
唐晓翼的脚趾蜷了蜷,想收回脚,却被沈星阑轻轻按住。晨光落在他发顶,能看见几缕被晨露打湿的发丝,垂在额前显得格外温顺。
“沈星阑。”唐晓翼突然开口。
“嗯?”沈星阑正系着鞋带,闻言抬头看他,眼底的光比晨光还要亮。
“没什么。”唐晓翼别过脸,耳尖又开始发烫,“快走吧,早集该散了。”
早集果然热闹。青石板路上摆满了摊位,卖菜的阿婆吆喝着水灵的萝卜,糖画匠的铜勺在青石板上游走,转眼就转出只活灵活现的兔子。沈星阑买了两串糖葫芦,递一串给唐晓翼时,被他皱眉躲开。
“酸。”
“酸才醒神。”沈星阑硬是把糖葫芦塞进他手里,自己咬了口,山楂的酸裹着糖衣的甜在舌尖炸开,“你昨天灵力耗太多,吃点酸的养养神。”
唐晓翼捏着糖葫芦,看着沈星阑被酸得微微蹙眉的样子,突然觉得手里的红果子也没那么讨厌了。他试探着咬了一小口,酸甜的汁液漫开时,正撞见沈星阑看过来的目光,那人眼底的笑意像浸了蜜,甜得比糖衣还甚。
穿过早集时,沈星阑在药摊前停了脚。摊主正称着当归,浓郁的药香飘过来,唐晓翼突然想起在祭坛边说的补汤,忍不住轻咳一声。
“买两斤?”沈星阑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揶揄,“够药老炖三锅了。”
“谁要喝那玩意儿。”唐晓翼别过脸,却看见沈星阑已经掏钱买了药,用纸包好塞进了行囊。
走出镇子时,日头已爬到半空。官道上往来的马车扬起尘土,沈星阑下意识地将唐晓翼往路边拉了拉,自己却站在了靠近车轮的一侧。
“药谷还有多久到?”唐晓翼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
“穿过前面的竹林就到了。”沈星阑指着远处的翠色,“我小时候总在竹林里采药,那里的晨露炼出来的药丸最清苦。”
唐晓翼想起沈星阑喂他的药丸,确实带着点草木的清苦,却不像别的药那样涩口。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沈星阑“嘶”了一声,低头时正看见他指尖被路边的荆棘划破,渗出点血珠。
“笨手笨脚的。”唐晓翼拉过他的手,从怀里摸出伤药,小心翼翼地撒在伤口上。他的动作很轻,指腹蹭过沈星阑的掌心时,两人腕间的图腾突然同时亮起,一绿一琉璃色的光纹缠绕着,像系了道看不见的结。
“你看。”沈星阑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它又在发烫了。”
唐晓翼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底。阳光穿过他的发隙,在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那些平日里清冷的轮廓,此刻都柔和得不像话。
远处的竹林绿得发亮,风过时沙沙作响,像谁在低声哼唱着古老的调子。唐晓翼握紧了沈星阑的手,看着两道交叠的影子漫过官道,突然觉得前路的漫长,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毕竟身边有他。
毕竟,他们要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