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出雾隐林时，暮色已漫过山脚。远处村落的炊烟在暮色里泛着暖黄，隐约能听见几声犬吠，驱散了林间残留的最后一丝寒意。

沈星阑扶着唐晓翼在溪边坐下，刚要去拧帕子，就被唐晓翼拉住了手腕。这人指腹带着薄茧，攥得不算紧，却透着股不肯撒手的执拗。

“水凉，我自己来。”唐晓翼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沈星阑按回石头上。

“坐着。”沈星阑弯腰掬起溪水，帕子在掌心浸得透湿，又仔细拧到半干才递过去，“温的。”

唐晓翼这才接过来，敷在额头上的瞬间，舒服得喟叹一声。溪水带着草木的清冽，将残存的燥热驱散不少，他看着沈星阑蹲在溪边洗手，水流过他手腕时，那道与自己共鸣的图腾竟泛起淡淡的微光。

“你的图腾……”唐晓翼突然开口。

沈星阑抬了抬手，指尖划过腕间的纹路：“以前只在炼药时会亮，遇见你之后才……”他顿了顿，转头看过来，夕阳的金辉落在他眼底，“才知道它能这样发烫。”

唐晓翼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去看溪水。水面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他的耳尖又开始发烫，幸好暮色渐浓，没被沈星阑瞧见。

“前面有户人家。”沈星阑突然站起身，指着不远处的灯火，“去借宿一晚？”

唐晓翼点头，刚被扶起来，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窣的响动。回头时正看见沈星阑从行囊里翻出件外袍，墨色的料子上绣着暗纹，是药谷弟子的常服。

“穿上。”沈星阑将外袍披在他肩上，指尖掠过他颈间时顿了顿，“夜里风大。”

唐晓翼低头拢了拢衣襟，布料上还带着沈星阑身上的药香，混着淡淡的草木气，让人心安得厉害。他突然想起在祭坛时，这人也是这样，明明自己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却总记挂着他冷不冷、烫不烫。

“你好像总把我当易碎品。”唐晓翼忍不住嘟囔。

沈星阑正背着行囊，闻言回头看他，暮色里的眉眼柔和得不像话：“你本来就脆。”

唐晓翼刚想反驳，就被他牵住了手。这次沈星阑握得很稳，掌心的温度透过交握的指尖传过来，像是在说“别闹，好好走路”。

借宿的农户是对老夫妻，见他们衣衫带尘，却没多问，只端来热粥和干净的布巾。唐晓翼喝着粥，听沈星阑跟老妇人打听出山的路，偶尔插一两句话，声音里的沙哑还没褪尽，却比在雾隐林时柔和了许多。

夜里两人挤在一间小屋，土炕烧得暖烘烘的。唐晓翼刚躺下就觉得眼皮发沉，朦胧间感觉沈星阑替他掖了掖被角，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

“还烫吗？”沈星阑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他。

唐晓翼摇摇头，往他身边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衣襟：“你靠过来点。”

沈星阑没动，却也没推开他。黑暗里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唐晓翼能清晰地感受到沈星阑的体温，还有他胸口那道浅浅的黑纹下，平稳有力的心跳。

“明天……”唐晓翼的声音带着困意，“去药谷看看？”

沈星阑沉默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唐晓翼这才安心地闭上眼，临睡前，他感觉到沈星阑的手悄悄握住了他的，指尖还带着未干的药香。

真好。

他迷迷糊糊地想。

能这样牵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