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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王府

王爷,你的药方掉了

砚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那段漫长而黑暗的颠簸的。车轮碾过北方粗粝的硬土官道,每一次剧烈的震动都像要把他的骨头从皮肉里生生震脱出来。车厢里浓重的皮革与金属冷硬的气息混合着他自己身上带来的江南泥腥和汗渍,沉甸甸地压在肺腑之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的艰难。他蜷缩在冰冷的角落,后背紧贴着同样毫无温度的厢壁,藤编药箱被他死死护在怀里,那几乎成了他与那个暴雨泥泞、瘟疫肆虐的江南之间唯一的、脆弱的联系。

不知过了多久,那永无止境般的疯狂颠簸终于开始减缓。车轮滚动的声音从湿黏沉闷变得清晰、干脆,敲击在某种平整坚实的石面上,发出规律而冷酷的回响。外面玄鹰卫马蹄的得得声也由远及近,最终在车窗外整齐地停下。

“吁——”车夫一声短促的呼喝。

巨大的惯性让苏砚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冲,额头重重磕在前方的硬木隔板上,一阵晕眩伴随着剧痛炸开。他闷哼一声,强行压下翻涌的恶心感,手指下意识地按向胸口衣襟深处——那半块冰冷的半月形玉佩,还在那里,紧贴着他的心跳。

“到了。”外面传来林风那毫无温度的声音,如同冰面碎裂。

沉重的车门“哗啦”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地拉开。

一股与车厢内截然不同的、冷冽干燥的空气瞬间涌入,带着北地深秋特有的寒意,刀子般刮过苏砚汗湿的脸颊和脖颈。他下意识地眯起眼,适应着骤然涌入的光线——那并非明亮的日光,而是黄昏时分浓重暮色下,巨大府邸投下的、更深沉的阴影。

首先撞入眼帘的,是两扇几乎顶天立地的巨大府门。

门是玄黑之色,深沉得如同凝固的墨,又像是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门扇上密密麻麻排列着碗口大的铜钉,在暮色里反射着幽暗、冰冷的金属光泽,排列得如同某种狰狞巨兽的鳞甲。每一颗铜钉都像一只冷酷的眼睛,漠然地俯视着下方渺小的闯入者。门楣之上,是一块同样深色的巨大匾额,上面两个铁画银钩的大字仿佛是用寒冰与鲜血铸就——“靖邸”。那字迹遒劲,力透匾背,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不容置疑的沉重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

府门前,是宽阔得令人心惊的青石广场,空旷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或草木。巨大的青石板一块块严丝合缝地铺展向远方,在暮色中泛着冷硬、苍灰的光泽,光滑得能映出人影。站在这广场上,人渺小得如同蝼蚁。广场两侧,是两列如同从地底生长出来的黑色岩石般的玄甲卫士。他们身披重甲,从头到脚覆盖在冰冷的玄铁之下,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手中的长戟笔直刺向阴沉的天幕,戟尖寒芒点点,在暮色中汇聚成一片肃杀的星海。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笼罩着整个广场,只有风声偶尔呜咽着穿过戟林,带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低吟。

没有喧哗,没有人语,只有这冰冷的、静止的、钢铁与巨石构成的森严世界。苏砚站在车辕旁,单薄污损的衣衫在凛冽的寒风中紧紧贴附在身上,他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并非仅仅来自深秋的空气,更源于这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威严与压迫。江南城隍庙里那些微弱却真实的呻吟与哭号,此刻遥远得如同隔世。

“走。”林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如同冰锥刺入骨髓,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苏砚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铁锈和石粉味道的空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悸与屈辱。他抱紧了自己的药箱,迈开脚步,踩上了那冰冷光滑得如同镜面的青石广场。鞋底与石板摩擦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被林风和另外两名玄鹰卫夹在中间,走向那两扇巨大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玄黑府门。离得近了,才越发感到那门扉的宏伟与压迫。门轴转动时发出低沉喑哑的轰鸣,如同沉睡巨兽的叹息。门开处,并非豁然开朗,而是一条深邃得望不到尽头的门洞甬道。甬道两侧高墙耸立,墙上每隔数步便有一盏长明的铜灯,灯焰在琉璃灯罩内无声跳动,投射下摇曳不定的昏黄光影,将两侧玄甲卫士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如同幢幢鬼影。

甬道极长,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被放大、回荡,形成一种诡异的、令人心头发紧的节奏。苏砚能清晰地感觉到两侧石壁散发出的、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寒气,以及那些玄甲卫士投来的、毫无温度的目光,像冰冷的针,刺在他身上。这哪里是府邸门径?分明是一条通往幽冥地府的森严通道。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了一口凝结了无数岁月威压的寒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天光,豁然开朗。

然而,这“开朗”并未带来丝毫轻松。

眼前是一片极其开阔的庭院。地面依旧是那种巨大、平整、泛着冷光的青石铺就,严整得如同棋盘。庭院四周,是连绵起伏的重重殿宇楼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其精致繁复的程度令人叹为观止。然而,那覆盖在梁柱、檐角、栏杆上的色彩,却只有两种:深沉如夜的黑,与冰冷刺目的金。大块大块的黑底上,用极其细密的金线勾勒出繁复的云雷纹、饕餮纹,更多的,是一种振翅欲飞的雄鹰图案——玄鹰!那鹰隼的形态被描绘得凶猛凌厉,每一根羽毛都如同淬火的利刃,锐利的眼睛镶嵌着细小的墨色宝石,即使在暮色中,也死死盯着庭院中的每一个角落,仿佛随时会扑将下来,攫取猎物。

这些华美到极致的建筑,本该是富丽堂皇,此刻却在这黑金两色的强烈对比下,显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肃杀与沉重。每一根精雕细琢的梁柱,每一片流光溢彩的琉璃瓦,似乎都曾浸染过看不见的鲜血,散发着无形的血腥气。庭院中同样罕见花木,只有几株遒劲的古松,被精心修剪得如同凝固的墨云,沉默地矗立在角落,更添几分孤寂与冷硬。

远处,隐隐传来沉闷的、仿佛金铁撞击的声响,以及一种整齐划一、带着肃杀之气的呼喝声,如同战场的号角,穿透层叠的殿宇,隐隐约约地传来。那是王府深处,一座巨大的演武场正在运转,是这座华丽府邸冰冷心脏搏动的声音。

苏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靖王府,哪里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宅邸?分明是一座壁垒森严、杀气腾腾的战争堡垒!每一寸空间,每一道线条,都在无声地宣示着主人的铁血与强权。萧彻,这位活阎王,他的世界,就是用钢铁、巨石、鲜血和绝对的意志构筑而成的。

林风并未带他深入那片令人望而生畏的殿宇群,而是转向了庭院一侧一条稍显僻静的回廊。回廊同样由巨大的青石砌成,廊柱亦是黑金二色,上面雕刻着连绵的、风格凌厉的鹰翼纹饰。廊下每隔一段距离,便垂手侍立着一名穿着深青色、样式简洁但质地精良服饰的侍女或内侍。他们个个低眉敛目,身形挺拔,动作轻捷得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行走间不发出一丝声响。当林风带着苏砚走过时,他们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的傀儡,整齐划一地微微躬身行礼,动作精准得如同尺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恭谨的漠然。

整个王府,除了那遥远的演武声,安静得像一座巨大的陵墓。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迈不开步子。

沿着回廊七拐八绕,穿过几道同样有玄甲卫士把守的月亮门洞,周围的景致才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殿宇的宏大压迫感稍减,开始出现一些疏朗的园林布局。假山奇石嶙峋,引来的活水在石渠中潺潺流动,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冷。然而,那些点缀其间的树木,依旧是松、柏、竹一类,苍翠,却带着一种冷硬的质感。脚下的路径,也从光可鉴人的大块青石,变成了更为细腻的卵石铺就,缝隙间顽强地钻出些微青苔,才勉强透出一丝活气。

最终,林风在一道小小的月洞门前停下。

门楣之上,悬着一块小小的乌木匾额,上面刻着三个清雅的小字:“听竹苑”。字迹清隽飘逸,与王府其他地方的凌厉森然截然不同,倒像是出自一位风雅文士之手。然而,这清雅的名字,此刻出现在这处处透着铁血杀伐的靖王府深处,却只显得格格不入,甚至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诡异。

月洞门内,是一个小小的、异常精致的庭院。

庭院中央是一方小小的水池,池水清澈见底,几尾锦鲤在碧绿的水草间缓缓游弋。池边堆叠着几块玲珑的太湖石,石上爬满了苍翠的苔藓。庭院四周,环绕着数十竿修竹。竹竿挺拔,竹叶青翠欲滴,在暮色晚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同情人低语,给这冰冷的院落带来唯一的一点生机与柔和的气息。竹影婆娑,倒映在池水中,又被游动的锦鲤搅碎,复又聚拢。

正对着月洞门的,是一座小小的轩室。白墙黛瓦,门窗皆是上好的楠木所制,雕着简洁雅致的花卉纹样,窗棂上糊着素白的窗纸,透出里面朦胧的灯火。

从外面看,这听竹苑清幽雅致,像一处隔绝尘嚣的世外桃源。

然而,当苏砚被林风近乎推搡着踏入院中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这院落太静了!静得只能听到竹叶摩擦的沙沙声和自己踩在青石小径上轻微的脚步声。那摇曳的竹影,在暮色四合中投下深深浅浅的暗影,如同无数窥伺的眼睛。小池、锦鲤、假山、翠竹,一切都完美得如同画中景物,却也因此失去了真实世界的烟火气,透着一股精心布置的、冰冷的虚假感。尤其是那环抱着庭院的、高耸的王府院墙,在暮色中投下巨大的阴影,将这小小的“桃源”彻底笼罩其中,隔绝了所有外界的声响和视线。

这分明是一座布置得异常精美的牢笼!每一片竹叶,每一块山石,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你无处可逃。

林风径直走向那轩室,抬手推开了虚掩的楠木门扇。一股混合着上好木料、新糊窗纸、以及淡淡熏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轩室内部不大,但陈设极为考究。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踏上去悄无声息。一应桌椅几案皆是紫檀木制成,线条简洁流畅,打磨得温润如玉。靠窗处设着一张宽大的书案,案上文房四宝俱全,旁边一个小小的博古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件素雅的瓷器。西侧是一张雕花的拔步床,挂着素色的帐幔,床上的锦被厚实柔软。东面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意境悠远。角落的铜制兽首香炉里,正袅袅升起一缕极淡的青烟,散发着一种清冷、略带苦涩的香气,像是某种药草混合了松柏的气味。

然而,苏砚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房间的窗户。那看似素雅的窗棂,细密的格栅后面,隐约可见一层极细、极坚韧的金属丝网!那丝网巧妙地隐藏在窗纸之后,若非他行医多年,目力极佳,又在特定的光线下,几乎难以察觉。这看似雅致的囚室,连一丝向外窥探的缝隙都被彻底封死。

“神医暂且在此安歇。”林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依旧冰冷平板,毫无波澜,像是在宣读一道既定的命令,“所需之物,自会有人送来。王爷有召,自会传你。”他顿了一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扫过苏砚紧紧抱着的藤编药箱,又落在他苍白疲惫的脸上,“王府规矩森严,神医是明白人,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看苏砚一眼,转身大步离去。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院门口,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苏砚僵立在原地,抱着药箱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屈辱、愤怒、忧虑,还有对江南瘟疫和病患的深深牵挂,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啃噬着他的理智。他缓缓走到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那看似光滑的窗棂,指尖清晰地感受到那层隐藏在纸后的、冰冷坚硬的金属网格。他抬头望向窗外,视线被那层网格切割得支离破碎。暮色已浓,庭院里的翠竹只剩下深色的剪影,在越来越浓的黑暗中无声摇曳,如同幢幢鬼影。那高耸的、隔绝了一切的王府院墙,如同巨大的黑色屏风,沉沉地压在心头。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沉重的窒息感淹没时,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那脚步声轻得如同猫儿踩过落叶,带着一种刻意的谨慎。

一个穿着水绿色袄裙的少女出现在门口。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量不高,体态纤细,梳着简单的双丫髻,鬓边簪着一朵小小的、素白的绢花。面容清秀,眉眼间带着几分江南水乡的温婉,但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深处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紧张与怯懦。

她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赫然是苏砚那个沾满江南泥泞的藤编药箱!药箱显然被仔细清理过,虽然藤条的磨损无法复原,但表面的污迹已被擦拭干净,露出了原本的色泽。

少女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将托盘轻轻放在靠窗的紫檀木几案上,动作轻柔得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她放下托盘后,立刻退后一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微微垂着头,不敢直视苏砚。

“苏……苏神医。”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风中脆弱的蝶翼,“您的药箱……奴婢给您送回来了。”她顿了顿,似乎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又补充道:“奴婢青黛,是这听竹苑的侍女。王爷吩咐了,让奴婢……伺候您的起居。您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奴婢便是。”

苏砚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少女低垂的头上,又看向几案上那个熟悉的药箱。他缓缓走过去,伸出手,指尖拂过药箱边缘一处被玄鹰卫粗暴拖拽时弄出的新裂痕。那粗糙的触感,仿佛带着江南潮湿的雨气,带着城隍庙里病患痛苦的呻吟,瞬间刺痛了他的心。

“青黛?”苏砚的声音因疲惫和压抑而异常沙哑,他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有劳了。”他的手指依旧停留在药箱上,仿佛那是他仅存的依靠。

青黛飞快地抬眼瞥了他一下,又迅速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翅般颤动着。“神医客气了。这……这是奴婢的本分。”她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恐,“王爷……王爷他……”

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喉咙,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能发出声音。只是那双交叠在身前的手,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苏砚心中一动。他看着少女极力掩饰却依旧流露出的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看着她苍白脸上那难以言喻的忧虑,再联想到林风口中的“王爷有召”,以及这王府深处弥漫的、令人不安的沉重气氛。

“王爷如何?”苏砚主动问道,声音放得更缓,试图引导这个显然知道些什么却又惊惧万分的少女。他需要一个突破口,哪怕只是一丝缝隙,去窥探这巨大牢笼背后的真相。

青黛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充满了巨大的惊恐,仿佛苏砚问了一个足以招致杀身之祸的问题。她飞快地左右张望了一下,仿佛确认这小小的听竹苑里只有他们两人,但那无处不在的、如同实质的王府威压显然并未消失。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最终,她几乎是贴着牙齿缝,挤出了几个破碎的字眼,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苏砚的心上:

“王爷……他……病得很重……”

说完这句话,青黛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勇气,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纸。她不敢再看苏砚,深深地埋下头,肩膀微微瑟缩着,如同寒风中的一片落叶。

病得很重?

苏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活阎王萧彻,权倾朝野,手握重兵,以铁血酷烈闻名于世。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也会“病得很重”?什么样的病痛,能击倒这样一座仿佛由钢铁铸就的杀神?又是什么样的病痛,需要玄鹰卫如同捕获猎物般,千里迢迢将一个“心肠够软”的江南郎中强行掳来?

无数的疑问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涌入脑海。

青黛的恐惧不是装的。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对王府主人深深的敬畏与恐惧。她泄露的只言片语,像一道微弱的电光,瞬间照亮了苏砚被强行掳来的部分缘由,却也同时将他拖入了一个更深、更黑暗、更不可测的漩涡中心。

为萧彻治病?这念头本身就带着一种荒诞与危险交织的气息。那个隔着城隍庙雨幕投来冰冷一瞥的男人,那个拥有玄鹰卫这等爪牙的活阎王,他需要的是一个医者,还是一味特殊的“药引”?或者……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解开某个与这王府、与他自身密切相关的、沉重谜团的人?

苏砚的手,几乎是本能地、隔着被掳途中沾染了尘土和汗渍的粗布衣衫,按向了自己的胸口。那里,紧贴着心脏的位置,是那半块温润又冰凉的半月形玉佩。玉佩光滑的弧面,那清晰的断口,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烙印在他的掌心。

窗外,最后一丝天光彻底沉沦。听竹苑陷入一片浓重的黑暗,只有屋内铜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晕,将苏砚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冰冷的墙壁上,如同一个被困的孤魂。翠竹在深沉的夜色中摇曳,沙沙声越发清晰,宛如无数细碎的耳语,又像是不祥的预兆。

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女,望向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靖王萧彻……活阎王……

苏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下那玉佩坚硬的棱角,指腹传来清晰的痛感。他眼神沉静如深潭,映着窗外无边夜色,那深处却涌动着无法言喻的暗流。这听竹苑清雅的名字,此刻听来只觉讽刺——听竹?分明是听那金丝笼外,巨兽垂死的沉重喘息,和锁链绞紧的冰冷声响。

青黛那句“病得很重”,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层层叠叠,最终撞在冰冷的现实上。他心中无声地喟叹:活阎王要的,恐怕远不止是治病那么简单。

这精雕细琢的牢笼,这讳莫如深的病情,还有怀中这半块牵连着未知过往的玉佩……每一件都像一根无形的丝线,正悄然收紧,要将他拖入那活阎王权柄与意志构成的、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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