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结束后的半年，我总觉得日子是蒙着灰的。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一天比一天红，我课桌上的习题册却始终摊在同一页，指尖划过“青春”两个字时，总想起最后一次见前任的傍晚——他说“算了”，风就把那半年的心动全吹成了走廊里散不去的粉笔灰，抓不住，也留不下。我对着镜子数过眼角的泪痣，心里骂自己没出息，可枕头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最后也只能咬着牙想：人总得往前看，总不能困在过去里。

旧班级是我的噩梦。前任像个甩不掉的背景板，总在课间和别人说笑，余光扫过我时带着点轻蔑；还有几个总跟我作对的女生，会故意冷哼嘲讽我，在背后说我“装可怜”。最崩溃的那次，是我在厕所门口听见她们说“她怎么不去死”，我攥着衣角蹲在隔间里哭，直到上课铃响了才敢出来，眼睛肿得像核桃。那段时间，我总觉得胸口压着块石头，走两步就喘，医生说这是躯体化反应，可我知道，是那个窒息的环境，快把我逼疯了。

分班通知下来那天，我正在数学课上走神。班主任念到我名字和新班级的瞬间，我几乎是攥着笔站起来的，腿还有点麻，却觉得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走进新教室的第一眼，就看见靠窗的女生冲我笑，她桌上摆着颗橘子，见我坐下就推过来：“我叫小满，一起吃呀？”后来，我又认识了阿柚，我们三个总在午休时挤在走廊的长椅上，分享一包辣条，吐槽难搞的物理题，再也没人孤立我，没人在背后说我坏话。有次我因为心理状态不好请假，回来时书桌里塞满了她们写的小纸条，“我们等你回来刷题”“今天的晚霞超美，拍给你看”，那些字迹歪歪扭扭，却比任何安慰的话都暖。

只是心理疾病像个不定时炸弹。我会突然在课堂上心慌，手止不住地抖，只能请假回家；也会因为连续一周没去学校，再回教室时，看见小满和阿柚正跟另一个女生说笑，她们没看见我，我却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我躲在楼梯间哭，觉得她们要抛弃我了，直到小满找到我，把暖水瓶塞进我手里：“你不在，我们都没人吵架了，怎么会抛弃你？”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时间她们总跟老师打听我的情况，怕我一个人扛不住。

第二段感情是在高二的春天来的。我在走廊上撞翻了他的练习册，他弯腰捡的时候，我看见他校服袖口别着枚银杏叶徽章，眼睛很亮，却带着点温柔的笑意。他比前任高，穿白衬衫时领口总是整齐的，会在放学时等我，把热乎的糖炒栗子塞进我兜里——后来我才知道，他那天没吃午饭，把钱都花在了栗子上。

我们最常去的是城郊的小景区，那里有段废弃的火车轨道。有次他背着音响，我抱着折叠凳，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时，火烧云像要扑下来似的，远处的火车轰隆隆地过，他把耳机分给我，里面放着告五人的《唯一》，“我真的爱你，句句不轻易”那句，刚好和火车的鸣笛声叠在一起。他的名字叫陈屿，像小说里的男主角，我总说他名字里有海，他就笑：“那你的名字澜汐，就是海里的浪，刚好配我。”

可我总觉得自己像块碎掉的拼图。初恋的阴影还在，我不敢靠他太近，会在他牵我手时下意识缩一下，也会因为情绪不好，连着好几天不回他消息。他从没怪过我，只是在我又一次请假时，发来消息：“我在你家楼下的便利店，给你带了热可可。”我趴在窗户上看他，他站在路灯下，手里的杯子冒着热气，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愧疚——我好像从没好好回应过他的温柔。

分手是我提的。那段时间他很少找我，我猜他是累了，直到有天看见他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女生手里拿着他之前说要给我买的手链。我攥着手机发消息：“我们算了吧。”他很快回复：“对不起，是我没做好，别难过。”后来我才知道，他说的“没做好”，是察觉我没那么喜欢他，怕耽误我。可我看着对话框里的“对不起”，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其实如果他挽留一下，哪怕知道可能重蹈覆辙，我也想再试试。

现在偶尔还会想起那段日子。想起小满和阿柚塞给我的小纸条，想起陈屿在轨道边给我唱的歌，想起旧班级里那些难熬的夜晚。日子还是像老旧的放映机，慢慢转着，可我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厕所里哭的女生了。那些遗憾和温暖，都变成了我心里的光，照着我往前走，哪怕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也敢一步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