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闷热被一场骤雨浇透,换来的却是更深的潮湿黏腻。迟煜躺在床上,盯着被雨水洇湿的天花板,耳边不断回响着林清染下葬时黄土砸在棺木上的闷响。床头的煤油灯忽明忽暗,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仿佛无数只手在蠕动。
不知何时,一阵刺骨的寒意爬上脊背。迟煜猛地睁开眼,就看见床边立着个朦胧的人影。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那熟悉的碎花裙轮廓——是林清染!她披散的长发遮住半张脸,空洞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脚尖甚至没挨着地面。
“清、清染?”迟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林清染缓缓俯下身,腐烂的指尖擦过他脸颊,带着坟墓里的腐臭味。不等他反应,那双冰冷的手已经死死掐住他的脖颈。迟煜感觉呼吸被抽离,肺部像被巨石压住,眼前泛起阵阵金星。
“清...染...”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奇迹般地,林清染的动作突然停滞,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掐着他脖子的手渐渐松开,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缕青烟,穿过紧闭的房门消失不见。
迟煜大口喘着粗气,想要起身追赶,却感觉浑身像被灌了铅。意识渐渐模糊前,他仿佛听见远处传来凄厉的哭声,混着夜枭的鸣叫,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
第二天清晨,迟煜是被阳光刺醒的。他摸了摸脖子,上面还留着几道青紫的指痕。床边的煤油灯不知何时熄灭了,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他起身寻找父母,却发现堂屋和灶房都空无一人,锅里的剩饭早已结了一层油垢。
含着棒棒糖走到院子里,迟煜正好撞见神色慌张的吴二狗。“二狗,你怎么在这儿?”他话音未落,就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
“你怎么还在家?!”吴二狗的眼睛瞪得溜圆,“出大事了!你二叔...他死了!”
棒棒糖“啪嗒”掉在地上,迟煜感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他甩开二狗的手,朝着二叔家狂奔而去。山路泥泞,他好几次险些摔倒,脑海中不断闪过林清染上吊时的模样,还有昨晚那个诡异的身影。
二叔家的院子围满了人,哭喊声和议论声交织在一起。迟煜挤开人群,看见父母正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低声交谈。那男子穿着道袍,腰间挂着八卦铜镜,手里还攥着几张符纸。
“就是他!”男子突然指向迟煜,眼神里带着警惕,“这小子昨晚肯定见过那女鬼!”
迟父迟母猛地转头,脸上满是惊恐。迟煜被男子拽得一个趔趄,心中的怒火腾地烧起来:“你他妈放开我!我见不见鬼关你什么事?”
“还嘴硬!”男子从怀里掏出一把香灰,“你二叔七窍流血暴毙,死状和三个月前李寡妇家的一模一样!都是被厉鬼索命!”他凑近迟煜,仔细端详着他脖子上的伤痕,“你瞧这指印,分明是被吊死鬼掐的!”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迟煜感觉头皮发麻,林清染苍白的脸又浮现在眼前。难道...真的是她回来索命了?
“胡说八道!”迟父冲过来挡在儿子面前,声音却有些发颤,“我儿子什么都没干!”
“是不是胡说,今晚便知。”道士冷笑一声,将一张符纸拍在迟煜胸口,“子时三刻,这女鬼定会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