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煜被父亲重重的巴掌打得偏过脑袋,脸颊瞬间泛起红痕。围观村民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他咬着后槽牙瞪向那个穿着道袍的年轻男人——顾时晏正垂眸把玩着桃木剑上的铜铃,眉眼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冽。
“没大没小!”迟父的声音里带着难堪的颤音,一把将儿子拽到身前,“这是顾道长,隔壁青云观的传人!还不赶紧赔罪!”
“二十岁的小娃娃也配叫道长?”迟煜梗着脖子冷笑,脖颈处的掐痕在争执中泛起红意,“说出去谁信?”话音未落,顾时晏突然抬手甩出一道符纸。泛黄的纸张无风自动,“啪”地贴在他胸口,冰凉的触感让迟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昨晚女鬼没取你性命,不过是手下留情。”顾时晏终于抬眼,漆黑的瞳孔像是深不见底的古井,“但怨气缠身者,三夜必亡。你若不信,大可继续嘴硬。”
迟母脸色瞬间煞白,颤抖着抓住顾时晏的袖口:“道长!求您救救我儿子!那女鬼...是不是林清染?”她声音里带着哭腔,迟煜这才注意到母亲眼下青黑一片,显然整夜未眠。
顾时晏抽出被攥住的袖子,从道袍内袋掏出张泛黄的纸条:“子时三刻,让他独自来青崖洞。”铜铃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声响,在闷热的空气里格外刺耳,“我需用他做引,送那姑娘往生。”
迟煜正要开口反驳,父亲的巴掌又落了下来:“还不谢过道长!”粗糙的手掌擦过他结痂的嘴角,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盯着顾时晏转身离去的背影,看那道袍下摆扫过满地纸钱,突然想起林清染下葬时,也是这样被黄土一点点掩埋。
“拽什么拽!”迟煜啐了口血水,气冲冲地剥开颗橘子味棒棒糖塞进嘴里,“不就是会画两张破符?”
“给我闭嘴!”迟父气得浑身发抖,额角青筋暴起,“若不是顾道长肯帮忙,你以为能逃过一劫?当年你王婶家的小儿子,就是...”他突然顿住,喉结滚动了一下。迟煜心里“咯噔”一下——他记得王婶家的儿子,去年也是莫名其妙暴毙,死状和二叔一模一样。
迟母抹着眼泪将纸条塞进儿子手心:“阿煜,听娘的话,去见见道长吧。”她的手冰凉刺骨,“清染那孩子...是我们对不住她。”
夜幕降临时,迟煜独自踏上了通往青崖洞的山路。月光被浓密的树冠割裂成碎片,照得脚下的碎石泛着青白。他摸着胸口还在微微发烫的符纸,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铜铃声——顾时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道袍在夜风里猎猎作响,活像从画里走出来的无常。
“来了?”顾时晏抬手抛出三张符纸,分别贴在洞口的三棵老槐树上,“等会无论看见什么,都别闭眼。林清染的怨气太重,已经入了枉死城...”他话音未落,洞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惊起满山飞鸟。
迟煜感觉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那声音分明是林清染!他攥紧拳头就要往洞里冲,却被顾时晏一把拽住:“别急。”桃木剑横在他胸前,剑身映出洞口渐渐浮现的白色身影——林清染的头发湿漉漉地垂着,碎花裙上还沾着下葬时的泥土,双眼空洞地盯着他,嘴角咧出个诡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