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槐树下，手心攥着那半块铜片。夜风卷着潮湿的泥土味往领口里钻，手腕上的图腾又开始发烫。枯叶在脚边打转，远处传来不知名鸟兽的低鸣。
"你不该来。"
张起灵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转身看见他从阴影里走来，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淡青的影子。黑金古刀挂在腰间，刀鞘上还沾着昨日战斗留下的血迹。
"我想亲自问清楚。"我把铜片捏得更紧了些。这东西是从霍道夫临终时塞给我的盒子里找到的，上面刻着和谢雨辰袖口一样的纹路。
张起灵伸手想夺，我往后退了半步。他的手指悬在半空，喉结动了动："这事太危险。"
"比起被蒙在鼓里呢？"我盯着他颈侧新结的痂，那是为我挡血契攻击时留下的伤痕。
树叶沙沙作响，远处有衣袂破空声。谢雨辰从槐树另一侧现身，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他手里握着个红布包，像是捧着什么珍宝。
"吴家的孩子，你终于来了。"他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铜片上，嘴角扬起一抹笑。
张起灵往前跨了一步，挡在我和谢雨辰之间。黑金古刀出鞘半寸，寒光映着月色："让开，这是张家的事。"
"让开？"谢雨辰嗤笑一声，"小哥，你护着他够久了。"他忽然朝我伸出手，"邪君，跟我回去吧。"
我心头一跳。这个称呼...上次听到还是在镜湖深处的青铜门后。那时张起灵吻住我，两人的血混合在一起，击碎了邪君的幻象。
"别听他的。"张起灵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生疼。他的掌心滚烫，像是要透过皮肤把什么力量传给我。
谢雨辰从怀里取出个银光闪闪的东西："你母亲留给你的。"他摊开手掌，半枚银镯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我瞳孔猛地收缩。银镯和我手腕上的图腾同时发亮，灼烧般的疼痛让我闷哼出声。张起灵的手指掐进我皮肉里，可那痛楚反而让我清醒。
"血契的秘密只有张家之主才能解开。"谢雨辰声音轻柔，像是哄孩子，"跟我走，我可以告诉你所有真相。"
张起灵突然出手。黑金古刀划出一道弧光，却在即将触及谢雨辰时被一道金光挡住。两人交手几个回合，刀锋与符文相撞迸出火星。
"放手吧。"谢雨辰轻飘飘落在三米外，"你护得了他一时，护得了他一世？"
我推开张起灵的手："让我听听他说什么。"张起灵猛地回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慌。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谢雨辰将银镯递到我面前："你不是棋子，你是张家真正的主人。"银镯离我越近，图腾的疼痛就越剧烈。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在下巴处凝成水珠。
"对不住了。"谢雨辰突然掐诀，地面残留的符文骤然亮起。张起灵瞬间被金光困住，黑金古刀发出悲鸣，跌落在地。
"放开他！"我用力挣扎，却感觉手腕像是被铁钳箍住。谢雨辰的力道大得惊人，我能听见骨头发出咯吱声。
"别挣扎。"谢雨辰凑近我耳边，"很快就好了。"他身上有股檀香味，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张起灵在金光中拼命挣扎，额角渗出血迹。那些血珠滴落在符文上，竟让原本暗淡的痕迹重新明亮起来。
"我到底是谁的棋子？"我忽然松了力气，声音沙哑。手腕上的图腾烫得像是要冒烟。
两人同时开口。
"他是张家的邪君。"谢雨辰说。
"你是天真。"张起灵的声音穿透金光，"永远都是。"
我看着两人。张起灵满身是伤，却依然挺直脊背；谢雨辰看似温润，眼神里却藏着我看不懂的算计。掌心的铜片已经被汗浸得发亮，映出我和他们的倒影。
谢雨辰突然发力，我踉跄着往前迈了几步。张起灵暴喝一声，金光裂开道细缝。我趁机甩开谢雨辰的手，却被他扯住衣袖。
"别走。"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你知道的，小哥不可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我怔住了。这话像根刺扎进心里。确实，张起灵从没说过为什么要护着我，也从没解释过那些亲昵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
"放开他。"张起灵的声音冷得像冰。金光应声而碎，他扑过来时，谢雨辰已带着我向后退去。
槐树根部裂开道缝隙，幽蓝的光芒从里面透出来。谢雨辰扣着我的手腕，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那温度渐渐变得滚烫，像是要把什么印记烙进我的皮肉。
"对不住。"他又说了一遍，这次是真的抱歉。槐树后的光芒越来越盛，我回头看张起灵，只见他正被新的金光困住。
符文吸收了他的鲜血，缓缓浮现出四个字：契约未断。
我想喊他，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谢雨辰的手腕突然露出道疤痕，和我图腾的纹路一模一样。我这才发现，他袖口的红痕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暗金色。
"记住这个。"他轻声说，然后推了我一把。我向后跌去，幻境的光芒吞没了视线。
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张起灵。他被锁在槐树下，黑金古刀离他三尺远。月光下，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句什么话。可那声音还没传到我耳边，就被鸡鸣声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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