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骄戒躁,别心急。”艾泽慢悠悠地推出一张牌,语气像在给学生上课,“碰。”
坐在他对面的威廉扶了扶眼镜,表情是一贯的平淡:“人生在世,喜怒不形于色是基本修养。三万。”
下家的科尔看了看自己的牌,又瞥向诺伦面前堪称天胡起手的牌型,轻轻叹气:“虽然能猜到,但还是意外。为什么会有人运气这么好?五筒。”
压力给到诺伦。他眉头紧锁,盯着牌面仿佛在破解世界级谜题。
“犹豫不决,优柔寡断。” 男人的声音在诺伦脑中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连这种幼稚的游戏都要思考这么久?”
你行你上啊。 诺伦在心里默默顶了回去。
艾泽脸上的笑容加深,像只看到猎物踏入陷阱的狐狸:“哦?你确定要打那张?那我可就——胡——”
“砰——”
门被猛地推开。希德利丝面若寒霜地站在门口,视线扫过屋内,定格在艾泽身上:“艾泽!你能不能正经点!又带坏诺伦!”
屋内的景象确实离谱。麻将桌旁,艾泽、威廉、科尔、诺伦四人围坐。曾经的参与者玛拉利切斯悻悻坐在一旁,脸上贴满白色纸条,显然已遗憾离场。威廉和科尔脸上也零星贴着几张,牌桌上俨然是艾泽与气运加身的诺伦在进行巅峰对决。
希德利丝的目光移到威廉身上,语气难以置信:“威廉??!为什么你也在这?”
威廉抬手拨弄了一下脸上的纸条,语气理所当然:“艾泽说三缺一。”
旁边的玛拉利切斯立刻抗议:“什么三缺一!我不是人吗?!”
艾泽笑眯眯地补刀:“玛拉利切斯玩不起,不带他。”
“我怎么就玩不起了!”
“那你解释一下,”艾泽用扇子指向麻将桌中央混进去的扑克牌,“这麻将桌上哪来的扑克?”
“我那是因为不会打麻将更擅长玩扑克!”
“停——!”希德利丝赶在争吵升级前提高音量,一巴掌拍在麻将桌边缘。
“哎!我的筒子——!”艾泽惊慌地看着一颗码好的牌被震落。
威廉弯腰优雅地捡起牌。艾泽松了口气:“哇,谢——”
话音未落,威廉面不改色地将牌揣进自己兜里。艾泽的笑容僵在脸上。
“都安静!”希德利丝习惯性地拍手压下杂音,“林晚醒了。”
房间瞬间寂静。
下一秒,诺伦猛地站起。艾泽手忙脚乱地推乱牌桌,留下一句“这局算我赢了!”,便扯住诺伦后领朝门外冲去。
希德利丝看着那两个跌跌撞撞跑远的背影,无奈摇头。再回头,发现科尔和玛拉利切斯也追了出去。热闹的房间瞬间只剩她和威廉,以及满桌狼藉。
两人面面相觑。
沉默几秒,威廉默默拿起那副被混进来的扑克,熟练洗牌,看向希德利丝提出一个非常符合气氛的建议:
“要不咱俩抽王八?”
……
艾泽凭借他那张拥有特殊权限的脸,带着诺伦畅通无阻地冲进银芯实验室。
在拐角,他们差点撞上一个小女孩——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卷发,身上却套着极不合身的白大褂,衣摆几乎拖地。
“余书雅教授。”艾泽刹住脚步,瞬间切换成恭敬模式。
小女孩抬起头,用困倦的半眯眼睛看了看艾泽,懒洋洋点头:“林晚……是叫这个名字吧?把她带走,别碰了我的实验数据。”
“这个人……还不错,但依旧是庸才” 男人的评价适时响起。
至少她在做实事。 诺伦下意识反驳。
艾泽诚恳回应:“好的教授,我们正为此而来。”
余书雅的目光随意扫向诺伦,半眯的眼睛骤然瞪大,困意全消,取而代之的是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诺伦·福尔摩斯?苍白的无目之瞳?这届的银之匙持有者?”
诺伦被看得发毛,谨慎回答:“您好,余书雅教授。”
听到这近乎默认的回答,余书雅更激动了。她一把抓住诺伦衣袖,另一只手抬起——周围空气中瞬间显现出密密麻麻、几乎看不见的晶莹丝线,正被她灵巧牵引。
“余书雅教授,”艾泽微笑着上前半步,恰到好处地挡在诺伦身前,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把林晚带走。您若想留下福尔摩斯先生配合研究,恐怕需要先和阿利斯泰尔教授报备。”
余书雅脸上的兴奋瞬间垮掉,夸张地打了个哈欠,随手将乱发往后一捋,不耐烦地摆手:“知道了费事精。快走吧,别耽误我补觉。还有,答应我的报酬别忘了。”
两人迅速穿过那片无形丝线区域,走向监护室。
————
银芯实验室的监护室内,一片纯白,安静得只剩仪器嗡鸣。
林晚独自坐在床沿,背影单薄。她依旧戴着那个熟悉的眼罩,但周身的气息不再是往日无法控制的恐惧波动,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深海般的宁静。她愣愣地望着对面空无一物的白墙,仿佛能在上面看出命运的轨迹。
“林晚。”
诺伦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晚缓缓转头。眼神初时空茫,像蒙着薄雾。但当视线聚焦在诺伦身上时,那深处熟悉的、混合着温和怯懦与决绝勇气的复杂光采——几乎让诺伦的心脏被瞬间攥紧。
好久不见,林晚。他在心里无声地说。
然而,林晚只是困惑地看着他们,眉头微蹙。随即困惑变成惊慌,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视线快速扫过陌生环境。
“早川小姐呢?还有妮娜、可琳、莉莉安济贫院的大家?”她的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和急切,“这里是哪里?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目光最终回到诺伦脸上,充满纯粹的陌生与警惕。
“大哥哥,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