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横滨国际医疗中心的灯光在黎明前显得格外冷清。藤原夏树坐在有希子病房外的长椅上，反复翻看着血液检测报告。三天过去了，有希子的情况时好时坏，某种未知毒素在她的血液中起伏不定，让医生们束手无策。

"还没睡？"

夏树抬头，看到工藤优作端着两杯咖啡走来。这位著名推理小说家的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

"睡不着。"夏树接过咖啡，温度刚好，"我又检查了有希子女士的血样，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优作在她身边坐下："什么？"

"这种毒素结构复杂得惊人，由七种不同成分组成，每种都会在不同pH值下激活或失活。"夏树指着报告上的波形图，"就像...就像一道精心设计的料理，每种食材都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发挥作用。"

优作的目光变得深邃："詹姆斯没有这种能力。根据FBI档案，他擅长的是行动策划，不是生化科学。"

"所以下毒的另有其人。"夏树压低声音，"一个比詹姆斯更了解毒素的人。"

病房门轻轻打开，新一揉着眼睛走出来："老妈又发烧了，护士刚给了退烧药。"

优作立刻起身进去查看。新一在夏树身边坐下，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的报告："这是什么？"

"你妈妈的血液分析。"夏树犹豫片刻，决定不对孩子隐瞒，"我们发现她中的毒很特殊。"

新一推了推眼镜，突然指着报告一角："这个波形峰值...我在阿笠博士的实验室见过类似的！他上周在研究一种神经递质抑制剂。"

夏树惊讶地看着这个早熟的少年："阿笠博士？"

"嗯，他说是帮朋友研究的，那个朋友在警察厅工作..."新一突然压低声音，"夏树姐姐，你觉得这和'乌鸦'组织有关吗？"

夏树正想回答，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加密短信显示在屏幕上：

「想知道真相吗？今晚8点，横滨港21号仓库。只你一人。——零」

"怎么了？"新一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

夏树迅速锁屏："没什么，餐厅的事。"她站起身，"我去给你爸爸买些吃的，你照顾好妈妈，好吗？"

新一点头，但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怀疑的光芒。

夏树走出医院，清晨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掏出手机再次查看那条短信——"零"，这是养母星野遥留下的紧急联络代号，代表日本公安中最神秘的卧底。

"该信任他吗？"夏树自问。但想到有希子体内神秘的毒素，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横滨港21号仓库是片荒废的区域，锈蚀的铁门半开着，仿佛一张无声邀请的嘴。夏树将车停在远处，徒步接近，手中紧握着防身用的料理刀。

仓库内部堆满了废弃的集装箱，昏暗的灯光下尘埃浮动。夏树谨慎地前行，突然，一个黑影从侧面袭来！

她本能地闪避，同时挥刀防御，却被对方轻易扣住手腕。一张陌生的面孔近距离出现——金发褐肤的年轻男子，眼神锐利如刀。

"藤原夏树，"男子低声说，"星野遥的养女，羽田浩司的亲生女儿。"

夏树挣脱后退："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零'。"男子松开她，出示了警察厅的证件，"降谷零，公安警察。"

夏树警惕地打量着他："证明给我看。"

降谷——或者说零——从口袋中取出一枚樱花形状的金属片："星野教授的最后讯息，通过我传递给你。"

夏树接过金属片，立刻认出这是养母常用的加密载体。她按下樱花中心，金属片分开露出一个微型USB。

"詹姆斯只是傀儡，"降谷说，"真正的'乌鸦'组织由两个人创立——你的生父羽田浩司，和一位代号'暗鸦'的科学家。"

"暗鸦..."

"十七年前，羽田浩司试图解散组织，因为他发现'暗鸦'在开发一种能够控制人类思维的神经毒剂。"降谷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他被灭口，而'暗鸦'继续研究，利用组织资源在全球进行秘密实验。"

夏树握紧金属片："有希子女士中的毒..."

"是原型之一。'暗鸦'计划在下周的全球医学峰会上公开测试最终版本。"降谷递给她一份文件，"峰会在横滨国际医疗中心举行，届时将有三十国医学专家出席。"

夏树翻阅文件，突然停在一页上："这个赞助商名单...阿尔卑斯珍馐贸易公司？"

"表面是食品供应商，实则是组织洗钱和运输毒剂的渠道。"降谷点头，"更重要的是，我怀疑'暗鸦'本人就在医疗中心工作。"

夏树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有希子女士不是受害者...她是实验对象！"

降谷的表情证实了她的猜测："工藤优作太接近真相了，'暗鸦'想通过有希子观察毒剂对家属的影响。"

"我们必须告诉优作先生！"

"不行！"降谷抓住她的手腕，"公安内部有内鬼，工藤家的通讯都被监听了。这也是我直接联系你的原因。"

他递给夏树一张磁卡："这是医疗中心实验室的通行证。作为羽田浩司的女儿，你的基因结构可能对毒剂有特殊反应——这是接近'暗鸦'的关键。"

夏树感到一阵眩晕："你想用我当诱饵？"

"不，我想给你一个选择。"降谷的眼神异常认真，"星野教授相信你能终结这个诅咒。但决定权在你。"

仓库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降谷立刻警觉："我们被发现了。从后门走，记住——三天后医学峰会，'暗鸦'一定会现身。"

夏树刚转身，又停下："等等，为什么帮我？"

降谷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因为我的恋人...也死在这种毒剂下。"他推了她一把，"快走！"

夏树从后门溜出仓库，钻进小巷。身后传来打斗声和枪响，但她不敢回头。直到跑出几个街区，她才停下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

USB和通行证在她手中仿佛有千钧重。夏树知道，自己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向前是危险的陷阱，后退则意味着永远活在恐惧中。

"母亲，"她轻声自语，"请给我力量。"

工藤宅的书房里，优作正在整理所有关于"乌鸦"组织的线索。墙上的案情板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和便签，中心是詹姆斯被捕时冷笑的照片。

"还不够..."优作喃喃自语。尽管警方宣称案件已破，但他深知真正的"乌鸦"依然逍遥法外。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夏树推门而入，脸色苍白："我们需要谈谈。有希子女士的情况不是意外。"

优作示意她坐下："我也发现了异常。医院的毒素分析报告被篡改过。"

夏树惊讶地看着他："您知道？"

"只是怀疑。"优作递给她一份文件，"看这个波形图，与前三天的检测结果有微妙差异。"

夏树对比数据，眼睛逐渐睁大："他们掩盖了毒素的周期性...这种毒剂会在特定时间释放活性成分！"

"就像定时炸弹。"优作的声音沉重，"有希子是活体实验品。"

夏树的手微微发抖。她想起降谷零的话，犹豫是否该告诉优作。但想到内鬼的警告，她决定暂时保留这部分信息。

"我...我可能知道毒素的来源。"她谨慎地说，"新一提到的阿笠博士研究的神经递质抑制剂...与有希子女士体内的毒素成分相似。"

优作的眼中闪过警觉："阿笠博士？他是新一的好友，经常来家里..."

"不一定是他。"夏树急忙解释，"但提供研究资料的人可能有问题。"

优作沉思片刻，突然问道："夏树，你今天去哪了？"

这个直接的问题让夏树措手不及："我...去见了供应商。"

"是吗？"优作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横滨港21号仓库的监控截图。这个金发男子是谁？"

夏树的心跳几乎停止。照片上清晰地拍到了她和降谷零交谈的瞬间。

"您跟踪我？"

"保护你。"优作的声音柔和下来，"自从詹姆斯被捕，我就担心组织会对你下手。"

夏树的防线崩溃了。她颤抖着取出降谷给的USB："公安警察降谷零...他说詹姆斯不是真正的'乌鸦'。"

优作插入USB，屏幕上显示出一份加密文件。夏树输入养母教她的密码，文件展开——是"暗鸦"的详细档案。

"'暗鸦'...本名宫野厚司，生物化学天才，十七年前与妻子艾莲娜在一次实验室爆炸中'死亡'..."优作的声音越来越凝重，"他们有个女儿...宫野明美？"

夏树点头："根据降谷的情报，宫野夫妇假死加入'乌鸦'组织，继续神经毒剂研究。而明美...被组织培养为科学家，代号'雪莉'。"

优作突然站起身："黑衣组织！宫野明美是黑衣组织成员，一年前叛逃后被杀害。"

"两个组织有合作？"

"更像是竞争。"优作快速翻看文件，"看这里，'暗鸦'开发的毒剂与黑衣组织的APTX4869有相似结构...他们在争夺同一种技术！"

夏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所有线索开始串联——她的生父羽田浩司与宫野厚司共同创立组织，因理念分歧被杀；养母星野遥调查真相被害；现在毒剂实验已经发展到最后阶段...

"三天后的医学峰会。"夏树突然说，"'暗鸦'会在那里公开测试最终版毒剂。降谷给了我实验室通行证，想让我..."

"不行！"优作斩钉截铁地拒绝，"太危险了。"

"但有希子女士..."

"正因如此，我更不能让你冒险。"优作的声音带着父亲般的坚决，"我会想办法。"

夏树握紧拳头："您不明白...我的血液可能对毒剂有特殊反应。降谷说这是接近'暗鸦'的关键。"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我一直害怕自己继承了什么...来自生父的黑暗天赋。但如果有希子女士能因此得救，我愿意面对这份恐惧。"

优作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如果你决心已定，至少让我们制定周全计划。"

他打开书桌暗格，取出一把精致的手枪："会用吗？"

夏树摇头："养母只教过我防身术。"

"基本操作就够了。"优作演示着保险和上膛，"藏在身上，以防万一。"

夏树接过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一条来自医疗中心的邮件：

「藤原主厨，诚邀您担任国际医学峰会欢迎晚宴的主厨。详情请见附件。——横滨国际医疗中心行政部」

优作看着邮件，脸色变得异常凝重："陷阱。"

"也可能是机会。"夏树深吸一口气，"作为主厨，我可以接触食物和饮品...包括可能被下毒的那些。"

优作的眼神中混杂着担忧和钦佩："我会让新一和有希子转移到安全屋。至于我们..."

"我们给'暗鸦'准备一道他无法拒绝的料理。"夏树的声音异常平静，眼中闪烁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冰冷光芒——那属于羽田浩司的眼神。

优作注视着这个年轻的女孩，突然意识到星野遥选择她作为继承人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女儿，而是因为她将成为什么样的人。

"三天时间准备。"优作最终说，"我会联系可靠的朋友。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不是一个人。"

夏树点头，感受着手枪的重量和胸口的怀表——生父与养母留给她的双重遗产。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这两样东西或许是她唯一的依靠。

窗外，一只乌鸦飞过夜空，发出刺耳的鸣叫。仿佛在宣告，这场跨越十七年的复仇剧，终于迎来了最终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