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薇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项目组成员名单，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未落。"极光"户外运动品牌的项目启动会定在十点，而周野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摄影组首位——正是今早那本摄影集里夹着的照片背面预告的调动。
"总监，客户代表到了。"小林敲门探头，"在3号会议室等您。"
程薇合上电脑，整理了下西装领口。推开门前，她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脑海中昨夜星空观测室里周野温柔的眼神。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五六个人，程薇的目光瞬间被站在窗边的周野吸引。他今天难得穿了深蓝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那行神秘的纹身。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冲程薇眨了眨眼。
"程总监！"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插进来，"久仰大名！"
程薇这才注意到会议桌主座旁站着个娇小的女生，栗色短发，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她穿着极光品牌的亮色冲锋衣，胸前挂着客户代表的工牌：王萌萌，市场部副总监。
"王代表您好。"程薇公式化地握手，却在触碰瞬间感到对方拇指在她手心微妙地刮了一下。
"叫我萌萌就好啦！"女生声音甜得发腻，"我和周野是大学社团的老朋友了，没想到这次项目能碰上！"
程薇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周野。他表情有一瞬的僵硬，随即恢复如常："天文社的，七年没见了。"
王萌萌咯咯笑起来："是啊，当年野哥可是社团顶梁柱，拍星轨的技术..."她突然压低声音，"特别是那张在露营帐篷里的..."
"项目brief我看过了。"周野突兀地打断，转向程薇，"程总监，我建议实地考察后再确定拍摄方案。"
程薇敏锐地注意到周野耳根泛起的红色。她翻开企划书，公事公办地说："王代表，贵公司要求的极地风光拍摄，我们建议分两阶段..."
会议进行到一半，程薇已经给王萌萌贴了三个标签：话多、边界感差、对周野过分热络。当对方第五次以"野哥你觉得呢"开头时，程薇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了个小洞。
"初步方案就这样。"程薇合上文件夹，"下周我们飞挪威实地考察，请贵公司确定随行人员名单。"
散会后，程薇快步走向办公室，却在拐角被周野拦住。他手里端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神色略显紧张。
"挪威的行程..."他递过茶杯，"我想提前和你商量下拍摄点。"
程薇接过杯子，茶香中混着淡淡的蜂蜜甜味。她突然想起什么："王萌萌大学时..."
"只是普通社员。"周野语速比平时快，"毕业后就没联系了。"
程薇抿了口茶，温度刚好。她看着周野紧绷的下颌线，决定暂时放过这个话题："下班前把拍摄计划发我。"
转身时，她余光瞥见王萌萌站在走廊另一端，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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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程薇刻意减少了与周野的非必要接触。每当他在咖啡间"偶遇"她时，她总以会议为由匆匆离开；午餐时间收到他"天台便当"的邀约短信，也一律回复"在忙"。
但挪威考察的前夜，程薇在办公室通宵核对行程时，周野还是出现了。他拎着个旅行袋，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睡醒。
"给你带了防风面罩和暖宝宝。"他把袋子放在程薇桌上，"特罗姆瑟现在零下十五度。"
程薇抬头，发现周野眼睛下方挂着明显的黑眼圈。她想起小林说摄影组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准备方案。
"谢谢。"她生硬地说，继续低头检查文件，"明天机场见。"
周野却没走。他沉默片刻，突然说："王萌萌大学时追过我，我拒绝了。"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后来她在社团聚会上灌醉我，拍了些照片。"
程薇的钢笔停在半空。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周野挠挠头，"...帐篷里衣衫不整那种。她刚才发消息说，带了当年的相册来挪威。"
程薇终于抬头直视他。周野的眼神清澈见底，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忐忑。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周野深吸一口气，"我查了天气预报，特罗姆瑟明晚有极光爆发。我想专心拍给你看，不想被其他事干扰。"
程薇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她低头假装整理文件，掩饰发烫的耳尖："工作考察，不是看极光的旅游。"
"但极光就是项目核心啊。"周野笑了，虎牙在灯光下闪着光，"我会证明这是最专业的理由。"
他离开后，程薇发现袋子里除了他说的物品，还有条手工编织的羊毛围巾，灰蓝色，像极了那晚在天文台看到的星云颜色。标签上写着："北欧风大，别感冒。——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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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罗姆瑟的寒风像刀子般锋利。程薇裹紧周野给的围巾，看着团队成员在雪地里架设器材。王萌萌穿着夸张的粉色羽绒服，像只花蝴蝶般在周野身边打转。
"野哥！记得我们大三那次在长白山冻成狗吗？"她故意提高音量，"你抱着我取暖那次！"
程薇背过身去调试GoPro，手指冻得发僵。周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记得了。王代表，请让一下，我要测光。"
午餐时，程薇独自坐在营地角落啃三明治。周野端着热可可过来，不由分说塞进她手里。
"别理她。"他低声说，"今晚极光强度会达到KP7，我找到了最佳观测点。"
程薇看着周野冻得通红的脸颊和结霜的睫毛，突然不忍心再冷落他："几点？"
"午夜十二点，酒店后山坡。"周野眼睛亮起来，"我查过了，安全系数高，视野开阔。"
程薇刚要回答，王萌萌的声音插了进来："哎呀，你们在密谋什么？"她亲昵地挽住程薇的手臂，"程总监，我们女生该团结起来，这些男生根本不懂怎么拍人像！"
程薇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王代表，关于明天的行程..."
夜幕降临后，程薇在酒店房间来回踱步。窗外风雪渐歇，北极光已经在天际若隐若现。理智告诉她不该深夜单独赴约，但某种更强烈的冲动驱使她穿上羽绒服。
刚推开酒店后门，寒风就给了她个下马威。程薇把围巾裹到鼻梁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坡走去。月光下，她看见周野已经架好了三脚架，身边还放着个保温包。
"你来了！"他转身的瞬间，一道绿光突然划破夜空，紧接着是紫红色的光带，如丝绸般在天幕上舞动。周野的脸在极光映照下忽明忽暗，眼里盛满整个星河。
程薇屏住呼吸。这景象比任何照片都震撼百倍，光芒流转间仿佛能听见宇宙的呼吸声。
"KP8.3，超强极光暴。"周野轻声说，递给她一个暖手宝，"据说看到极光的人会幸福一辈子。"
程薇接过暖手宝，发现上面印着卡通狼图案——她大学时曾在朋友圈发过喜欢北极狼。
"你..."她刚开口，突然发现周野的相机对着自己，"别拍。"
"就一张。"周野调整着参数，"极光下的人像是最难的，我需要练..."
"周野。"程薇正色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周野的手停在快门键上。极光在他身后变幻着色彩，像一场无声的烟花秀。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从你在暴雨夜给我毛巾那一刻起。"
程薇的心脏狂跳起来。寒风中，她感到周野的手小心翼翼碰了碰她的指尖，温暖干燥。
"手这么冰。"他皱眉，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塞进自己羽绒服口袋，"暖手宝根本不够。"
程薇没有抽回手。周野口袋里有枚镜头盖，边缘已经被磨得发亮，就像他这个人，粗粝却真实。
"王萌萌的事..."她低声问，"照片真的没关系吗？"
周野笑了："我早就不在乎了。只是..."他犹豫了下，"...不想让你从别人那里听说。"
极光突然大爆发，整个天空变成流动的翡翠色瀑布。程薇不自觉地靠近周野，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融为一体。
"项目宣传片可以用这个素材。"她努力保持专业口吻，却掩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但需要补拍些运动员镜头。"
"明天就拍。"周野的拇指在她手心轻轻摩挲，"现在，专心看表演。"
回酒店时已是凌晨两点。大堂灯光下，程薇才发现周野的睫毛上结了层细霜，鼻尖冻得通红。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去他眉间的雪花，指尖触到皮肤时两人都愣住了。
"晚安。"程薇迅速收回手，转身走向电梯。
"程薇。"周野突然叫住她，"下次..."他指了指天空，"还想一起看星星吗？"
电梯门缓缓关闭，程薇在缝隙中对上他期待的眼神，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房间门口，程薇发现手机里有条未读消息。点开是周野发来的照片——极光下她的侧影，眼眸映着绿光，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配文只有三个字：「我的极光」
程薇把照片保存到加密相册，指尖在屏幕上停留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回复。但入睡前，她将那条灰蓝色围巾叠好放在了枕边。
第二天清晨，程薇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看见小林慌张的脸："总监！出事了！王代表在餐厅大闹，说周野性骚扰她！"
程薇瞬间清醒。走廊尽头传来王萌萌带着哭腔的控诉："他昨晚闯进我房间...我有照片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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