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匿名邮件,后颈那道淡粉色的疤像被针尖轻轻挑了一下,烫得发疼。
手指悬在鼠标上,指甲盖泛着青白——这是紧张时的老毛病,从十二岁第一次执行保护任务就落下了。
第三密室。
影卫档案库的最高禁区,我在组织待了十三年,黄金级守护者的权限卡能刷开地下五层的所有门,唯独第三密室的金属门,连门禁系统都没见过实物。
发邮件的人怎么会知道我在找真相?
是墨松设的套,还是……
手机在掌心震动,我吓了一跳,差点把咖啡杯碰倒。
谢明川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我接起来时声音都发颤:“明川,档案库的第三密室——”
“晚照。”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背景里有纸张翻动的窸窣声,“三年前我跟着决策组整理旧档案,见过门禁密码锁。只有韩昭那批人有指纹权限。”停顿两秒,他突然放轻语调,“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盯着茶几上沈青竹留下的半杯冷掉的茶,茶叶沉在杯底,像团解不开的乱麻:“有人给我发了封邮件。”
电话那头安静得能听见谢明川的呼吸声。
过了足有十秒,他说:“小心。最近决策组在查内部泄密,上周张叔的权限卡被收走了。”
我捏紧手机,指节泛白。
谢明川是影卫情报组的白银级,能接触到部分核心信息,他的警告从来不是空穴来风。
可屏幕上那行字还在跳,“你想知道的真相”——这是我找了三年的东西,从沈青竹的徽章背面出现银字开始,从发现影卫的保护对象其实是黑曜的棋子开始,我等这把钥匙等得太久了。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我迅速把电脑屏幕朝下扣在茶几上。
沈青竹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进来,毛衣袖口沾着雨星子,发梢还滴着水:“买了你爱吃的关东煮。”他弯腰换鞋时,后颈的淡粉疤痕在暖光下若隐若现,和我的位置分毫不差。
“今晚韩昭的码头会面取消了。”他把热乎的萝卜塞进我手里,“他的手下说临时有任务。”
我咬着萝卜,甜咸的汤汁漫进喉咙,突然就笑了:“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我翻开电脑,把邮件界面转向他。
他的睫毛颤了颤,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的“第三密室”:“谁发的?”
“不重要。”我从背包里摸出枚银色芯片,在指尖转了转,“赵临风上周喝多了,把权限终端落在训练室。我复制了他的临时通行证数据。”
沈青竹的瞳孔缩了缩,伸手按住我转芯片的手背:“第二密室到第三密室之间有虹膜识别,你怎么过?”
“第二密室的监控系统是三年前的老型号。”我抽回手,把芯片塞进他掌心,“我查过维护记录,上个月技术组升级时留了漏洞。”
他没接话,低头用指腹摩挲芯片边缘。
窗外的雨又下起来,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那年在东南亚执行任务时,子弹擦过防弹玻璃的脆响。
那时我护着目标躲在酒店后厨,沈青竹作为执行者在外面清场,等我把目标送上直升机时,他后背的衬衫全被血浸透了,却还笑着说“不疼”。
“凌晨两点。”我抓起外套披在肩上,“地下档案区的巡逻队每四十分钟换班,第二班的王哥贪杯,这时候该在休息室睡觉。”
他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发疼:“晚照,韩昭昨天调了三组执行者进总部。”
我低头看他指节泛白的手,又抬头看他发红的眼尾——这是他着急时的标志。
三年前我为了保护目标硬闯毒枭老巢,他也是这样攥着我,说“我陪你去”。
“所以我才要赶在他们布网前。”我反握住他的手,“青竹,我要看看影卫到底把我们的命卖给了谁。”
他松开手,从抽屉里摸出个黑色小盒子,里面躺着枚微型摄像头:“贴在衣领内侧,我实时监控。”
凌晨一点五十分,我站在影卫总部地下三层的安全通道里,执行组的黑色制服贴着后背,有点凉。
门禁卡刷过闸门的瞬间,电子音“滴”地响了一声,红色警示灯突然亮起。
我的心脏跳到了喉咙口——赵临风的权限卡是白银级,难道第三密室的门禁连临时数据都识别?
“站住。”
男声从背后传来,我捏紧袖中的清醒弹,慢慢转身。
巡逻队的小张抱着警棍,帽檐压得低低的,手电筒的光扫过我的肩章:“黄金级守护者?大半夜来档案区做什么?”
我盯着他的喉结——破妄能力启动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警棍末端的挂绳。
这是紧张的表现。
“韩昭大人让我来取MS - 07的旧档。”我往前走了半步,让灯光照亮脸上的冷硬,“需要我打电话请他亲自解释?”
小张的喉结动了动,手电筒光晃到我后颈:“那……那您请。”他退到墙边,警棍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第二密室的门开了。
我猫腰钻进去,空调的冷风灌进领口,冻得我打了个寒颤。
档案架上蒙着薄灰,看来最近没人来过。
我直奔最里侧的电子终端,输入赵临风的工号,屏幕亮起的瞬间,“MS - 07”的红色标题刺得我睁不开眼。
视频文件只有七秒。
画面里是间实验室,穿白大褂的人背对着镜头,操作台上摆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枚银色徽章——和沈青竹的那枚一模一样。
背景音里有模糊的对话:“……林晚照的破妄能力是实验体里最稳定的,配合沈青竹的精神干扰抗性,足够撑起整个计划……”
“咔嗒。”
门被推开的声音像根针,扎进我紧绷的神经。
我迅速关掉终端,闪进档案架的阴影里。
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韩昭的声音混着冷笑:“她果然来了。”
“大人,需要现在处理?”
“急什么。”韩昭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团化不开的墨,“让她看,让她信。等她发现所谓的真相不过是我们喂给她的饵——”他顿了顿,“那个画家才会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嘴里漫开。
沈青竹的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像沾了毒药的刀。
“走。”韩昭的皮鞋声渐渐远去,门“砰”地关上。
我摸出摄像头,手指发颤地按下发送键——视频、韩昭的话,全部传给沈青竹。
回到公寓时天已经蒙蒙亮。
沈青竹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两杯凉透的咖啡。
他抬头看我,眼睛里全是红血丝:“韩昭说的计划,和徽章有关?”
我把外套扔在椅背上,后颈的疤还在发烫:“视频里的徽章和你的一样。影卫在拿我们做实验。”
他突然站起来,把我抱进怀里。
我能听见他心跳得很快,一下一下撞在我耳边:“晚照,他们想让你崩溃。”
“那我们就先让他们崩溃。”我贴着他的肩,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松木味,“明天晚上,第三密室。”
他松开我,伸手擦掉我脸上的泪——我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他的拇指腹蹭过我眼角,轻声说:“我陪你。”
窗外的天彻底亮了,晨光透过窗帘照在茶几上,那封匿名邮件的界面还亮着。
我盯着“第三密室”四个字,突然笑了。
韩昭以为他在设局,可他不知道——
从徽章背面出现“他正在背叛你”的银字那天起,我和沈青竹就已经站在局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