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我盯着韩昭金丝眼镜上反的冷光,指节在桌下掐得发白。
"根据线报,沈青竹与境外组织有频繁接触。"他翻开文件夹,纸页摩擦声像把钝刀,"林晚照,作为直接守护者,你需要立即限制他的活动范围。"
我喉咙发紧。
三天前替沈青竹整理画具时,他还在念叨下周要去城南老巷找旧颜料商——那是个连影卫档案里都没记录的老头。
此刻韩昭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我调动破妄能力,看他喉结每一次滚动都在说谎。
"具体证据呢?"我的声音比预想中稳,"影卫行动需要三级以上线索支持。"
韩昭右手突然搭上桌沿,指腹无意识地摩挲木纹。
这是三年前训练时,教官教我们缓解紧张的小动作——只有内部人才知道的习惯。
他推了推眼镜:"线人要求保密身份。"
我盯着他瞳孔微缩的弧度。
破妄能力在太阳穴突突跳动,像根细针挑开他话语里的线头:"韩队,上周三晚十点,您让陈砚调走了沈青竹的徽章记录。"
会议室突然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声。
苏翎倒茶的手顿在半空,瓷杯磕在托盘上发出脆响。
韩昭的耳尖瞬间泛红,那是他被戳穿时的老毛病——三年前在靶场,他说"子弹不会说谎",结果我用破妄能力拆穿他篡改了弹着点数据。
"晚照。"他的声音放软,像哄小孩,"你太信任他了。"
信任?
我想起昨晚沈青竹给我煮的姜茶,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想起暴雨夜他把外套披在我枪上,自己淋得透湿;想起徽章背面那行银字,此刻正贴在我心口,硌得生疼。
"我会配合。"我按下桌下震动的手机——是沈青竹发来的消息:"今晚想吃糖醋排骨,冰箱有肋排。"我回了个"好",指腹在发送键上多按了两秒。
出会议室时,苏翎拽住我袖口:"韩队最近...不太对。"她指甲盖泛着青,是焦虑时咬出来的,"前天我看见他在顶楼打电话,说什么'银蚀术进度'。"
银蚀术。
陈砚昨天在档案室扫过我裤袋的眼神突然闪回。
我捏了捏口袋里的徽章,金属边缘割得掌心发麻:"帮我查韩队近半年的审批记录,用你的权限。"
沈青竹的工作室飘着松节油的味道。
我站在他常坐的藤椅前,抽屉半开着——他总说"艺术家的桌子要乱得有灵魂"。
可当我翻开最底层的牛皮纸信封时,松节油的甜腻突然变得呛人。
照片边缘卷着毛边,上面是两个穿训练服的男人。
左边那个清瘦苍白,后颈有道蜈蚣似的疤——是沈青竹。
右边的男人轮廓和他有七分像,却多了股冷硬的狠劲,背景里能看见影卫基地的标志性铁网。
我指尖发抖,照片掉在地上。
相框里我的画像正望着我,那是上个月他说"要抓住野蔷薇最鲜活的样子"时画的。
此刻画中人的眼睛似乎也在看我,看我捡起照片,看我用手机拍下背面的日期:2018年5月12日——那是我刚成为黄金级守护者的前三天。
手机在此时震动,匿名短信的提示音像根钢针扎进耳膜。
"别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我迅速打开追踪程序,屏幕却跳出"无信号源"的红色警告。
窗台上的绿萝叶尖滴着水,是刚才下雨时没关窗。
我望着水滴在瓷砖上晕开的痕迹,突然想起沈青竹总说"雨水是天空的指纹"——可此刻这滴雨,更像谁在我后颈抵了把刀。
深夜十一点,我趴在飘窗上看对面楼。
沈青竹的工作室灯突然灭了,接着他的身影出现在楼下,手里提着个黑色帆布包。
他没打伞,雨水顺着发梢滴在衣领上,却走得很急,完全不像平时散步的样子。
我抓起外套时,手机在桌面投下幽蓝的光。
照片里那个陌生男人的眼睛仿佛动了动,在雨夜里与我对视。
我把帽檐压得更低,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