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合拢的瞬间，储藏室的挂钟突然开始倒转。钟摆每晃一下，架子上的金属球就收缩一圈，缠绕的锁链发出咯吱声，像是在抗拒某种力量。林悦注意到，那把小时候弄丢的钥匙正嵌在锁链末端的锁里，钥匙柄上刻着的“悦”字已经被岁月磨得模糊，却在金属球的光晕中微微发亮。
“时间流速开始加速了。”卡伦的腕表指针疯狂旋转，表盘玻璃上很快蒙上一层白雾，“我的生物监测器显示，我们的细胞正在以正常十倍的速度代谢——再这样下去，不等找到‘时间的重量’，我们就先变成老头子了。”他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个青铜沙漏，沙漏里的沙粒竟逆向流动，“这是从第三织点带的时间稳定剂，能暂时抵消流速，但撑不了多久。”
影的指尖划过金属球表面，那些缠绕的锁链突然活了过来，像蛇一样竖起，链环上浮现出无数个微型钟表，每个钟表的时间都不一样——有的指向林悦出生那天，有的停在她父亲失踪的时刻，还有的指针在疯狂倒退，显示着负数。“这些锁链是用不同时间点的碎片铸成的。”影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要解开它们，得让每个钟表的时间都对准同一个节点。”
林悦的目光落在最小的那个钟表上，它的指针恰好停在她弄丢钥匙的下午。那天她在锻造坊的角落玩，不小心把钥匙掉进了淬火池，父亲捞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蹲在地上对她说：“丢了就丢了，以后爸爸再给你打一把更结实的。”此刻回想起来，父亲当时的表情不是懊恼，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
“对准我掉钥匙的那天试试。”林悦将手掌按在金属球上，掌心的钥匙突然发烫，她手腕上的齿轮伤疤渗出金色血液，滴在锁链的钟表上。那些错乱的指针果然开始转动，一个个朝着那个下午的时间校准，唯有最后一根锁链纹丝不动——它的钟表上没有数字，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问号。
“这根锁链锁的是‘未知时间’。”影突然想起数据库里的记载，“时光锻造炉的核心原理，就是将未知的可能性锻造成具体的时间碎片。要解开它，可能需要……放弃一个已知的结果。”
林悦愣住了。已知的结果？是父亲失踪的事实？还是她能找回钥匙的现在？她低头看着锁链末端那把小小的钥匙，突然想起父亲当年没找到它，或许不是找不到，而是故意没找到。她试着将掌心的钥匙贴近那把小钥匙，两把钥匙的齿牙瞬间咬合，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最后一根锁链上的问号消失了，浮现出父亲的影像。他站在时光锻造炉前，手里拿着这把小钥匙，正在往里面注入某种银色的金属液。“悦悦，当你找到这把钥匙时，说明你已经能面对时间的真相了。”父亲的影像有些模糊，却带着熟悉的温和，“锻造时间的人，必须先学会接受遗憾——这把钥匙里，藏着我没能说出口的再见。”
影像消失的刹那，所有锁链同时崩解。金属球裂开，露出里面的核心：那是一块半透明的晶体，里面悬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段记忆——有林悦第一次成功锻造齿轮的瞬间，有父亲在锻造坊里哼的小调，还有他最后离开时，偷偷塞进她口袋的那块没来得及打磨的星尘原石。
“这就是时间的重量？”卡伦伸手去碰晶体，却被一股力量弹开，“它在排斥外来者。”
林悦轻轻握住晶体，那些光点立刻涌入她的脑海。她看见父亲在储藏室里锁上金属球的瞬间，看见他转身时眼角的泪水，看见他走向时光裂隙前，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锻造坊的方向。原来他不是失踪，而是主动走进了时间的缝隙，用自己的存在填补了某个织点的断裂处。
“重量不是指质量。”林悦的声音带着哽咽，掌心的晶体渐渐融入她的血脉，“是记忆的重量，是没能说出口的话，是那些我们以为消失了，却一直刻在时间里的东西。”
就在这时，储藏室的墙壁开始变得透明。外面的液态金属海正在干涸，露出下方更深的空间——那里悬浮着无数个齿轮，每个齿轮上都刻着一个织点的坐标，而最中心的那个齿轮，已经布满了裂痕。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