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道上的风》第二季·第一章
省队训练基地的铁门滑开时,苏芮听见了熟悉的钉鞋叩击声。不是塑胶跑道的脆响,是水泥地上特有的、带着点闷的“嗒嗒”声——像有人用指尖在敲鼓。
“新室友?”孟瑶叼着面包从宿舍楼探出头,嘴里的牛奶沫沾在鼻尖。她身后,林薇正踮着脚往晾晒绳上挂训练服,脚踝上的护具早换成了普通运动绷带,动作灵活得像只刚换过羽的鸟。
来人拖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黑色运动服上还别着市体校的徽章。女孩抬起头时,苏芮注意到她左耳的银环——在省队,饰品是被明令禁止的。
“江月,中长跑组的。”女孩把行李箱往地上一磕,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能量胶,“听说你们这儿……能见到国家队的教练?”
这话让正系鞋带的陈雪顿了顿。她的跟腱在去年决赛后又反复伤了两次,现在每天要花半小时做康复训练,跳远服的裤脚总往下掉。赵晓曼从医务室跑出来,手里还攥着冰袋——她的慢性胃炎刚犯,脸色白得像张纸。
“王导被调去带国青队了。”林薇把最后一件T恤夹好,声音轻了些,“新来的李教练,以前是练竞走的。”
新教练的第一堂训练课就带着火药味。李教练把秒表往看台上一扔,指着跑道旁的山坡:“先爬三趟,谁最后到,今天的技术课就别上了。”
江月第一个冲出去,步伐轻得像没沾地。苏芮跟在后面,看着女孩的背影突然想起刚入队的自己——那时候眼里只有终点线,连呼吸都带着股横冲直撞的劲。
孟瑶是最后一个到山顶的。她扶着膝盖喘气时,江月正低头看手表,银环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比我在市体校的记录慢了1分20秒。”
“你要是这么能,”孟瑶直起身,额角的汗滴进眼睛,“怎么没直接进国家队?”
江月的脸瞬间冷了。她把运动服拉链拉到顶,遮住半张脸:“关你什么事。”
矛盾在宿舍里继续发酵。江月的床铺永远堆着各种营养品,蛋白粉罐子压得床板吱呀响;她总在深夜对着手机屏幕练摆臂,影子投在墙上,像只振翅的螳螂;有次赵晓曼的步频表不见了,最后在江月的行李箱夹层里找到,表针停在4.8秒——那是赵晓曼最得意的纪录。
“她就是想抢你的位置。”陈雪把热敷袋敷在赵晓曼的胃上,声音压得很低,“中长跑转短跑的,都盯着第二棒呢。”
苏芮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起跑器往赵晓曼那边推了推。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跑道上画出长长的线,像道没说出口的界限。
转机出现在暴雨天。李教练临时加练4x100米接力,江月跑第二棒时脚下打滑,接力棒脱手滚进积水里。她愣在原地的瞬间,孟瑶突然转身扑进水里捞起棒子,钉鞋在湿滑的跑道上崴了一下,却还是把棒稳稳递到林薇手里。
冲线后所有人都成了落汤鸡。江月盯着孟瑶发红的脚踝,突然从包里翻出罐喷雾:“这是日本带回来的,消肿快。”她的声音有点闷,银环在湿透的头发里闪了下,“我以前……也弄丢过队友的接力棒。”
雨停时,夕阳把云层染成金红色。江月的行李箱拉链被重新拉好,露出的能量胶少了半盒——苏芮看见她悄悄塞进了赵晓曼的抽屉。远处的山坡上,五个身影正慢慢往下走,影子在泥泞里交叠,像幅被雨水浸软的画。
训练馆的灯亮起来时,孟瑶发现自己的钉鞋旁多了块新的海绵垫。她抬头看向江月的床位,女孩正对着手机里的比赛录像发呆,屏幕上闪过的,是去年全国锦标赛的颁奖台——五个紧紧相拥的身影,在阳光下亮得发烫。《跑道上的风》第二季·第二章
江月的手机在深夜突然震动起来,屏幕蓝光映亮她紧绷的侧脸。苏芮翻了个身,听见女孩压低的声音里混着日语,尾音带着点压抑的颤抖。
第二天晨训,江月的状态像棵被霜打蔫的草。跑800米时步子发飘,最后一百米被陈雪反超——要知道,陈雪的主项从来不是中长跑。李教练把秒表拍在她面前:“心思不在这儿,就别占着跑道。”
这话像针戳破了气球。江月把钉鞋往地上一摔,转身就往宿舍走,银环在耳尖晃得厉害:“我本来就不该来这儿。”
宿舍门被摔得震天响。赵晓曼从江月没关严的抽屉里,抽出张揉皱的机票——东京到省府,日期是上周,旁边还压着张日本田径联盟的邀请函。
“她在日本待了五年。”林薇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捏着江月落在训练场的运动水壶,“我托人问过,她去年在关东大学生锦标赛拿了1500米冠军,怎么突然回国了?”
孟瑶正对着镜子贴肌效贴,闻言突然嗤笑一声:“还能为什么?在那边混不下去了呗。”话音刚落,就看见江月站在走廊尽头,行李箱的轮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线。
“用不着你们猜。”江月把机票往桌上一拍,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红色赛服,站在领奖台上比着胜利手势,“我妈非要我回来考公务员,说女孩子练体育没前途。”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我在东京的教练说,再练半年就能进日本国家队……”
“那你跑回来干嘛?”孟瑶挑眉。
“因为我外公是省队的老教练。”江月突然提高声音,指着墙上挂着的老照片——角落里那个举着接力棒的年轻人,眉眼和她有几分像,“他临终前说,这里的跑道比任何地方都烫脚。”
那天下午,陈雪拖着江月去了档案室。泛黄的卷宗里,藏着五十年前的训练日记:“小江今天又偷改了起跑器角度,这孩子的步频像装了马达,就是太犟……”字迹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和江月手机壳上的图案几乎一样。
“你外公带的那支队伍,拿过全运会三连冠。”陈雪翻到最后一页,照片上的年轻人抱着奖杯,胸前的号码布被汗水浸得发皱,“他最后一场比赛,跟腱断裂还跑完了全程。”
江月的手指抚过照片上的裂痕,突然转身往训练场跑。李教练正在布置战术,她二话不说蹲上起跑器,钉鞋在跑道上蹭出熟悉的脆响:“教练,再测一次800米。”
这次她跑得像换了个人。步频稳得像节拍器,过弯道时身体倾斜的角度,和照片里的年轻人如出一辙。冲线时她扶着膝盖笑,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淌——秒表上的数字,比早上快了整整5秒。
晚上熄灯后,苏芮发现江月的行李箱空了大半。那件印着日本国旗的赛服被叠得整整齐齐,压在箱底,上面放着省队的新号码布,数字“7”的颜料还带着点新印的潮气。
窗外的月光落在跑道上,像铺了层银霜。江月悄悄走到训练场,用指尖碰了碰发烫的塑胶地面——外公说过,跑道会记得每双脚的温度。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回头看见四个身影举着秒表站在起点线,赵晓曼的声音被风送来:“再陪你跑最后一圈?”
钉鞋叩击地面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亮,像五颗心在同频跳动。《跑道上的风》第二季·第三章
赛前适应性训练的哨声刚响,江月就觉得小腹不对劲。早上为了减重,她灌了三大杯黑咖啡,此刻膀胱像个被吹满气的气球,每跑一步都坠得发慌。
“800米测试,最后两组!”李教练的吼声从看台上砸下来。江月攥紧拳头站到起跑线,余光瞥见孟瑶冲她扬下巴——昨天两人刚吵过架,因为她偷偷改了接力训练的步频参数。
第一圈还算顺利。江月把步频压在稳定的节奏上,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鞋底传来黏糊糊的阻力。跑到弯道加速时,她突然打了个寒颤,一股强烈的尿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让她差点咬到舌头。
“江月!提速!”李教练的秒表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咬着牙加速,却感觉那股憋胀感越来越凶,像有只手在里面使劲拧。最后一百米,身后的赵晓曼带着风追上来,江月想再冲一把,小腹突然一阵抽痛,脚步瞬间乱了——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影子被对方超过,冲线时整个人往前扑,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你今天状态不对。”苏芮递过来的运动饮料被她摆手推开,江月的脸憋得通红,手死死按着小腹,“我去趟厕所。”
卫生间里,她对着镜子扯了扯运动裤,额角的冷汗把碎发粘在皮肤上。以前在日本训练时,她也有过类似的情况,队医说是高强度训练导致的膀胱过度活动,可她总觉得是自己不够专注,每次都硬撑着不说。
下午的接力合练,江月站在第二棒的位置,腿还在发软。李教练新改了战术,要求她接棒后立刻提速,给第三棒的林薇留足冲刺空间。发令枪响的瞬间,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别出事。
接棒很顺利,苏芮的指尖刚离开,江月就像离弦的箭冲出去。可跑到弯道时,那股熟悉的憋胀感又来了,比早上更凶,她甚至能感觉到裤裆里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
“别停!”林薇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江月猛地咬住嘴唇,血腥味在舌尖炸开。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步频上,余光瞥见看台上陈雪举着的秒表,指针正稳稳往前跳。最后十米,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把接力棒递出去,刚冲过接力区就蹲下身,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止不住地抖。
“拿着。”孟瑶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手里拿着条干净的毛巾,“我上次生理期跑接力,比你湿得还厉害。”她顿了顿,把毛巾往江月手里一塞,“尿裤子不丢人,硬撑着毁了比赛才蠢。”
江月抬头时,看见苏芮她们都背对着她站着,故意把视线投向远处的看台。林薇正在和李教练说话,手势比划着什么,隐约能听见“调整训练强度”“加练核心”的字眼。
那天晚上,江月的抽屉里多了个粉色的小袋子。里面是包成人纸尿裤,旁边压着张纸条,赵晓曼的字迹歪歪扭扭:“我查过了,很多长跑运动员都用这个,不丢人。”
江月捏着那袋纸尿裤笑出声,眼泪却掉了下来。窗外的训练场上,五个影子正在慢跑,步伐从参差不齐,慢慢变得整齐划一。月光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紧紧拧在一起的绳。《跑道上的风》第二季·第四章
李教练把体检报告拍在桌上时,江月正对着镜子贴肌效贴。报告上的“膀胱残余尿量超标”被红笔圈了三道,像道没解完的算术题。
“从今天起,你的训练量减三成。”教练的钢笔在纸上敲出轻响,“每天加练四十分钟核心肌群,我让队医给你开了盆底肌训练图。”
这话让江月的脸瞬间涨红。她攥着报告的指尖发白,上周尿裤子的事像根刺扎在心里,此刻被人当众挑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孟瑶正往钉鞋上涂凡士林,闻言突然嗤笑一声:“教练,要不连我们的核心一起加练?省得下次有人再在接力区蹲马步。”
训练馆里的气氛松了些。李教练瞪了孟瑶一眼,嘴角却藏着点笑意:“行啊,你们五个一组,平板支撑谁先趴下,谁就负责洗全队的训练服。”
于是每天下午,瑜伽垫上就多了五道颤抖的身影。江月的核心力量最差,没到十分钟就浑身发抖,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垫子上,洇出小小的圆斑。孟瑶在旁边故意晃悠,用膝盖轻轻撞她的胳膊:“别抖啊,你外公当年做俯卧撑,能撑到我们下课。”
“你怎么知道?”江月咬着牙问,手臂抖得更厉害了。
“档案室的老照片后面写着呢。”孟瑶的声音突然低了些,“他还写,最好的队员不是最能扛的,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求救的。”
江月的动作顿了顿。她想起昨天去档案室,在老教练的日记里翻到张处方单,字迹潦草却有力:“给小江开的,治她总憋尿的毛病,这孩子太犟。”墨迹旁边画着个简笔画的笑脸,眼睛弯得像月牙。
改变出现在一次雨天训练。4x400米接力赛模拟,江月跑第二棒时突然停在弯道——小腹的坠痛感比上次更凶,她咬着牙想继续,却听见身后传来苏芮的声音:“停!”
第一棒的苏芮居然跑了回来,手里还攥着备用接力棒:“我替你跑剩下的,你去医务室。”她的钉鞋在积水里踩出 splash 声,语气不容置疑,“李教练说了,团队不是让你硬撑的地方。”
江月站在原地,看着苏芮接过接力棒冲出去,步频快得像踩着鼓点。看台上,陈雪举着的秒表在雨里闪着光,赵晓曼正对着笔记本写着什么,林薇的第三棒接得稳极了,四个人的身影在雨幕里连成条直线。
那天晚上,宿舍的灯亮到很晚。江月把盆底肌训练图贴在床头,旁边是孟瑶画的简笔画——五个小人举着接力棒,最右边那个的耳朵上画着银环。陈雪帮她按摩腰腹,手法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品:“核心练好了,控制力会变强的。”
“我以前总觉得,跑步是一个人的事。”江月突然开口,指尖划过训练图上的箭头,“在日本时,教练说想赢就得自己扛着,不能拖累别人。”
“可接力赛不是。”赵晓曼把热牛奶递给她,杯子上还印着卡通猫的图案,“你看这牛奶,少了哪头牛挤的奶,味道都不对。”
大家都笑起来,笑声撞在窗户上,把雨珠震得发颤。江月喝着牛奶,感觉温热顺着喉咙往下滑,熨帖了小腹的坠痛,也熨帖了心里那道藏了很久的褶皱。
第二天清晨,江月主动站在了核心训练区。平板支撑时,她的影子和其他人的叠在一起,像朵慢慢舒展的花。李教练举着秒表站在旁边,看着五个女孩的手臂虽然还在抖,却没一个人先趴下,忽然想起老江教练当年说的话:“好队伍不是铁板一块,是五块拼图,少了谁都不成形。”
阳光穿过训练馆的窗户,在她们汗湿的额头上,映出比金牌更亮的光。远处的跑道上,新的接力棒正在传递,风声里混着五个人的呼吸声,像首没写完的歌。《跑道上的风》第二季·第五章
省运会的赛程表贴出来那天,训练馆的梧桐叶落了满地。4x100米接力决赛被安排在最后一个比赛日,旁边用红笔标着:“国家队教练到场观赛”。
江月的指尖在“第二棒”三个字上顿了顿。李教练新改的战术板就挂在旁边,她的步频参数旁画着道向上的箭头——比刚入队时快了0.3步/秒,核心测试的成绩更是从倒数第一冲到前三。
“别紧张。”林薇把护腕递给她,自己的第三棒参数旁贴着张小纸条,是赵晓曼写的“最佳接棒时机:0.8秒”,“你外公的老队员来看过训练,说你跑步的样子跟他年轻时一个模子。”
江月的耳尖有点发烫。上周那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来训练场,指着她的弯道技术笑:“老江当年就这么跑,倔得像头驴,却总在最后十米给队友留余地。”老人还塞给她个旧秒表,表盘上刻着个“江”字,指针停在52秒37——那是五十年前全运会的夺冠成绩。
赛前适应性训练出了点小插曲。江月的钉鞋在起跑器上打滑,脚踝崴了下,虽然没伤及骨头,却肿得像个馒头。队医裹绷带时叹气:“决赛前最好别再高强度训练。”
这话让宿舍的灯亮到后半夜。陈雪把冰袋裹在毛巾里,轻轻按在江月的脚踝上;赵晓曼翻出生物力学的书,在她的步频表上画新的折线;孟瑶突然从包里掏出瓶红花油,味道冲得人睁不开眼:“我上次韧带拉伤,就靠这玩意儿续命。”
江月看着她们忙前忙后,突然把老秒表掏出来:“你们说……我外公当年,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队友?”表盘上的刻痕被磨得发亮,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决赛当天的阳光把跑道晒得发烫。江月坐在检录处,看着苏芮在热身区压腿,赵晓曼对着镜子调整起跑姿势,林薇把接力棒转得像陀螺——她们的号码布挨在一起,像串连起来的星星。
轮到她们上场时,看台上突然爆发出阵特别的欢呼。江月抬头,看见那个白发老爷爷举着“老江队”的牌子,旁边站着李教练和王涛,连拄着拐杖的林薇(注:此处应为之前受伤的队员,结合前文应为康复后的林薇正常参赛,此处为场景氛围补充)都在使劲挥手。
发令枪响的瞬间,江月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见钉鞋叩击地面的脆响,像在跟五十年前的脚步声呼应。接棒时苏芮的指尖刚离开,她就感觉脚踝传来熟悉的酸胀,却没像以前那样硬撑——她刻意放慢了半步,把步频稳在最舒服的节奏,让那股熟悉的憋胀感慢慢退去。
跑到弯道时,她忽然想起老秒表上的刻度。52秒37,五十年前的跑道上,也曾有个倔强的年轻人,带着队友的期待往前冲。接力棒递到林薇手里的刹那,江月笑了——这次,她的裤腿干干净净,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冲线的欢呼声里,江月被队友们拽着往前跑。她的脚踝还在疼,却跟着她们一起跳起来,看台上的老爷爷举着秒表,表盘上的指针稳稳停在47秒12——新的省纪录。
颁奖台上,她们把金牌挂在老爷爷脖子上。老人摸着秒表笑,眼泪落在表盘的刻痕里:“老江啊,你看,你的跑道还在呢。”阳光穿过领奖台的顶棚,在五个女孩汗湿的额头上,映出比金牌更亮的光。
江月悄悄把老秒表揣进兜里,指尖触到刻痕时,仿佛摸到了五十年前的温度。远处的训练场上,新的身影正在起跑线上蹲下,钉鞋与跑道接触的瞬间,又一阵风,从她们身边掠过,带着未完待续的声响。《跑道上的风》第二季·第六章
省运会的庆功宴刚散,李教练就把一张通知单拍在训练馆的桌上。A4纸打印的黑体字格外醒目:“全国田径锦标赛扩容,增设女子4x800米接力项目”。
“中长跑的底子,终于能用上了。”林薇的指尖划过“800米”三个字,转头看向江月,“你的主项,该亮真本事了。”
江月的耳尖微微发烫。她的800米个人最好成绩,比全国青年纪录只差0.7秒,只是转项短跑后,这本事早被钉鞋磨得生了锈。那晚她翻出日本训练时的录像带,画面里的自己穿着红色赛服,跑过弯道时步频稳得像节拍器,最后冲刺时的眼神,亮得能烧起来。
新的训练计划带着晨露的湿气贴出来。每天清晨,跑道上多了道绕圈的身影——江月在恢复800米专项训练,苏芮她们则加练中长跑耐力,五个人的影子在塑胶地上追逐,像串被风吹动的风铃。
问题出在战术配合上。4x800米不同于短跑接力,每一棒都需要保持稳定的配速,前两棒要压住节奏,后两棒才能发力冲刺。可赵晓曼总忍不住加速,她的步频快得像装了弹簧,每次跑第一棒都把配速带得太冲;江月跑第二棒时又太保守,总被对手拉开距离。
“你们这不是接力,是各自为战。”李教练把战术板拍得啪啪响,上面的折线乱得像团麻,“赵晓曼,你得学会收着劲;江月,你外公当年带的队伍,最擅长的就是‘让速’——给队友留口气,比自己冲在前头更重要。”
江月攥着老秒表的手心出了汗。她又去了趟档案室,在泛黄的比赛记录里找到份手写的配速表:“第一棒压3分10秒,第二棒稳3分08秒,第三棒提3分05秒,第四棒冲3分以内”。字迹旁边画着五个小人,手挽着手往前跑。
改变发生在个暴雨天。模拟赛时,赵晓曼第一棒刚跑完就蹲在地上喘气——她又冲得太猛,最后一百米几乎是走下来的。江月接过接力棒,没有像往常那样按保守配速跑,反而突然加速,把对手拉开的距离追了大半。
“你疯了?”第三棒的林薇接棒时吓了一跳,江月的步频快得让她差点接不住,“你这体力,最后怎么冲?”
“够你冲就行。”江月的声音混着雨声,却异常清晰,“我外公的配速表上写着,第二棒要给第三棒留‘火种’。”
那天的雨特别大,四个人的成绩却比晴天时还好。冲线后她们挤在伞下,浑身湿透地笑,江月的脚踝又开始隐隐作痛,却被孟瑶拽着往医务室跑,女孩的指甲掐在她胳膊上,力道里藏着点说不清的热乎劲。
晚上整理器材时,苏芮发现江月的钉鞋里塞着张纸条。是赵晓曼的字迹:“我算过了,你的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