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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道上的风》

跑道上的风

《跑道上的风》

省体校的田径场永远飘着两种味道,塑胶跑道被烈日晒出的微苦气息,和女孩子们身上运动饮料的甜香。苏芮第一次踏进这里时,钉鞋在跑道上蹭出刺耳的声响,引得场边正压腿的一群人齐刷刷看过来。

“新来的?”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冲她扬下巴,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运动背心,“我是林薇,400米主项。”

苏芮攥紧背包带点头。她刚从县里体校被选上来,100米成绩亮眼,却在看到场边电子屏上“全国青少年锦标赛倒计时87天”的字样时,指尖微微发颤。

宿舍里的床铺很快被填满。靠窗的位置属于陈雪,她总在睡前把膝盖贴满药膏,翻个身都要龇牙咧嘴——这位跳远选手上个月刚从应力性骨折中恢复。靠门的是小个子的赵晓曼,每天抱着秒表研究录像,她的步频快得像装了弹簧,却总在最后十米被人反超。

“苏芮,你起跑够快,但步幅太保守。”教练王涛把战术板拍在她面前,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折线,“林薇能带你冲起来,你们俩的接力棒交接得练到闭眼都能对上。”

于是每天清晨,跑道上就多了两道追逐的影子。林薇跑在前面,步幅大得像要把空气撕开,苏芮跟在后面,钉鞋一次次叩击地面,像是在跟自己较劲。有次练到暴雨倾盆,两人在终点线前同时摔倒,浑身泥泞地笑作一团,雨水混着眼泪往下淌。

变故发生在赛前三周。林薇在跨栏训练时脚踝韧带撕裂,躺在医务室里望着天花板,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接力赛……你们别弃权。”

那晚宿舍的灯亮到后半夜。陈雪把药膏分给每个人,赵晓曼对着录像反复计算接棒时机,苏芮摸着自己的起跑器,忽然开口:“我试试第四棒吧,最后一棒需要爆发力。”

选拔赛那天,看台上的加油声浪差点掀翻屋顶。陈雪的跳远助跑比平时快了0.3秒,落地时溅起的沙粒沾在她笑弯的眼角。赵晓曼跑第二棒时,步频快得几乎出现残影,交接棒的瞬间,她和苏芮的指尖只轻轻一碰,接力棒就稳稳传递过去。

最后一百米,苏芮感觉耳边的风声都变成了欢呼。她想起林薇在医务室里说的话:“跑道不会骗人,你付出的每一步,它都记着。”钉鞋冲破终点线的刹那,计时器定格的数字后面,跟着四个紧紧抱在一起的身影。

颁奖台上,她们把奖牌挂在拄着拐杖的林薇脖子上。阳光穿过领奖台的顶棚,在她们汗湿的额头上,映出比金牌更亮的光。远处的训练场上,新的身影正在起跑线上蹲下,钉鞋与跑道接触的瞬间,又一阵风,从她们身边掠过。《跑道上的风》第二章

训练馆的吊扇刚转第三圈时,王涛领进来个新面孔。

“这是孟瑶,从游泳队转项过来的,跟你们住一个宿舍。”教练话音刚落,苏芮就注意到女孩手腕上那道浅淡的晒痕——那是长期泡在泳池里才会有的印记。

孟瑶拖着行李箱走进宿舍时,陈雪正对着镜子贴肌效贴,赵晓曼趴在桌上画步点图。女孩把名牌往床头一扔,从包里翻出瓶冰镇可乐,拉环“啵”地弹开,气泡在阳光下炸开。

“游泳队练到厌烦,家里非让我换个项目。”她吸着可乐往床上一躺,运动鞋直接蹬在白墙上,“反正我也就混到成年组,到时候就退役。”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苏芮想起自己刚来时攥皱的入队通知书,赵晓曼手里的铅笔顿了顿,在纸上戳出个小窟窿。

第二天晨训,孟瑶的表现让所有人倒吸凉气。她被安排试跑200米,起跑时懒洋洋地拖着步子,跑到弯道突然加速,步频快得让赵晓曼都瞪大了眼——最后冲线时,她的成绩比队里最好的记录只慢0.5秒,却连大气都没喘一口。

“你这天赋……”王涛把秒表往她面前一递,语气里藏着点可惜,“稍微练练就够进省队了。”

孟瑶却只是耸耸肩,往场边的树荫下走:“太阳太晒了,我歇会儿。”

接下来的日子,她成了训练馆的“奇观”。别人练起跑时,她坐在看台上刷手机;队友们加练力量时,她抱着保温杯在器材室打盹;陈雪带伤加练跳远时,沙坑边的她正对着镜子涂防晒霜。

“你到底来这儿干嘛的?”苏芮终于忍不住,在她又一次提前离场时拦住她。

孟瑶把防晒帽往头上一扣,帽檐压得很低:“反正跑再好,最后还不是要被成绩绑架?我见过太多人把自己练废了。”她抬眼时,苏芮看见她瞳孔里一闪而过的疲惫,“我以前的队友,为了降0.1秒,三个月没吃过一顿饱饭。”

转折出现在接力赛模拟训练那天。赵晓曼第三棒时突然抽筋,抱着小腿倒在跑道上。苏芮正要冲过去,却见孟瑶不知何时站在了接力区——她刚才明明在看台上玩手机。

“还愣着干嘛?”孟瑶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接力棒,运动鞋在跑道上碾出轻微的声响,“我替她跑。”

发令枪响的瞬间,苏芮第一次见她认真跑步的样子。风把她的防晒帽吹掉,露出额角渗出的汗珠,步频快得像踩着鼓点,却比平时稳了太多。最后五十米,她甚至侧头看了眼追上来的对手,嘴角勾起点挑衅似的笑意,然后猛地加速冲线。

队友们围上来时,孟瑶正弯腰揉着膝盖,那里有块淡青色的旧伤。“以前游自由泳的,转身时总磕到池壁。”她难得没回避,声音轻了些,“其实……跑步时风灌进耳朵的感觉,比泳池里的水好听。”

那天晚上,苏芮发现孟瑶的枕头底下,多了双崭新的钉鞋。窗外的月光落在鞋尖上,像落了层没说出口的期待。训练馆的吊扇还在转,只是这一次,场边的树荫下,少了个看手机的身影。《跑道上的风》第三章

清晨的训练铃响第三遍时,孟瑶才从床上坐起来。她盯着床单上那片浅褐色的印记,指尖猛地攥紧了被子——昨晚加练变速跑时,小腹突然坠痛,她还以为是老毛病的肠痉挛。

“怎么了?”陈雪揉着惺忪的睡眼转过头,瞬间清醒过来,“经期?”

孟瑶没说话,抓起外套往身上套,动作快得像在掩饰什么。走进卫生间,她才发现运动裤内侧沾着血迹,后腰的肌肉还在发紧,那是昨晚冲刺时用力过猛的后遗症。更让她难堪的是,刚才起身时,裤腿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长期高强度训练让盆底肌变得脆弱,偶尔的腹压增加总会让她失控。

训练场的塑胶味今天格外刺鼻。王涛正在布置4x400米接力战术,孟瑶站在队尾,悄悄把外套系在腰间,小腹的坠痛像有只手在里面拧,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神经。

“孟瑶,你今天跑第三棒,跟苏芮的交接要提速。”教练的声音砸过来时,她正盯着地面发呆,鞋尖无意识地蹭着跑道。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跑不了,却看见苏芮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好奇,只有一种安静的关切,像上次她替赵晓曼跑完接力后,苏芮默默递过来的那瓶温水。

第一组训练开始了。孟瑶站在接力区,手心的汗把接力棒攥得发潮。接棒的瞬间,她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去,步频一快,小腹的疼痛骤然加剧,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尿意。她咬着牙加速,却感觉裤裆里的湿意越来越明显,像是有股暖流顺着大腿往下淌。

“孟瑶!保持步幅!”看台上的王涛在喊。

她瞥见跑道边的计时牌,距离终点还有五十米。周围队友的脚步声、呼吸声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有身体里的不适在疯狂叫嚣。就在她几乎要停下来的时候,耳边突然炸开苏芮的声音:“冲过来!我们在这儿!”

终点线前,三个身影正张开手臂等着她。孟瑶闭着眼冲过去,撞进她们怀里的瞬间,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哭什么,”陈雪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围在她腰上,语气硬邦邦的,“我上次来例假跳三级跳,落地时血顺着腿流,还不是拿了第一?”

赵晓曼从包里翻出卫生巾和干净短裤,塞给她时飞快地说:“我查过资料,很多女运动员都这样,不是你的错。”

苏芮没说话,只是拉着她往医务室走。路过器材室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墙上的照片——那是上届全运会的女子接力队,照片里有个队员正捂着肚子冲线,裤腿上隐约能看见深色的痕迹。

“王教练说,她那天发着高烧,还来着例假。”苏芮的声音很轻,“她说跑道不管你是男是女,疼不疼,只认你有没有冲过线的勇气。”

医务室的床很软。孟瑶换裤子时,发现苏芮她们偷偷在她背包里塞了暖宝宝和红糖姜茶。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那包还没拆封的红糖上,像块小小的暖石。

下午的训练,孟瑶重新站在了跑道上。这次她系紧了护腰,小腹的坠痛还在,但跑起来时,她总觉得身后有三道目光托着自己。风从耳边掠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亮。《跑道上的风》第四章

孟瑶发现自己的钉鞋被人动过手脚时,训练馆的灯光刚亮起第一盏。鞋跟的钉子被拧松了两颗,鞋舌内侧贴了块新的海绵——是赵晓曼常用的那种,能减少足弓摩擦。

“陈雪昨晚蹲在你鞋架前捣鼓了半宿。”苏芮把热牛奶递过来,指尖还沾着点凡士林,“她说你落地时脚踝总往外撇,松两颗钉子能缓冲压力。”

孟瑶捏着那杯牛奶,温热顺着掌心往上爬。她想起昨天冲刺训练时,自己下意识扶了把差点崴脚的陈雪,对方当时龇牙咧嘴地骂“多管闲事”,转身却在沙坑里偷偷给她画了个更宽的起跳标记。

王涛今天带了个新设备来。银色的肌效贴在阳光下泛着光,他捏着剪子在孟瑶腿上比划:“股四头肌紧张,这贴法能帮你发力更顺。”冰凉的胶带贴上皮肤时,孟瑶突然往后缩了缩——上次游泳队的队医给她处理肩伤时,下手重得像要撕下块肉。

“放松点。”王涛的动作放轻了,“你爆发力够,但核心不稳,得把力量收住。”他忽然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的战术板,上面多了条新的折线,“林薇的恢复进度超预期,下个月就能归队,你们五个……得竞争上场名额了。”

这话像滴进热油里的水。训练强度陡然提升,每个人的秒表都在往前提。孟瑶开始主动加练核心,平板支撑时汗水砸在瑜伽垫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赵晓曼研究起了生物力学,笔记本上记满“步频与步幅黄金比”;陈雪把跳远的助跑距离加了五米,每次落地都要在沙坑里缓上半天。

冲突在体能测试那天爆发。3000米耐力跑的最后一圈,孟瑶感觉喉咙里全是血腥味,身后的赵晓曼突然加速超了过去,步频快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冲线时两人同时瘫倒在地,孟瑶盯着跑道上的水渍,突然开口:“你刚才踩我影子了。”

跑步的人都忌讳这个——被人踩影子会影响节奏。赵晓曼的脸瞬间白了,攥着秒表的手在发抖:“我不是故意的……”

“行了。”陈雪把两瓶水扔过来,瓶盖撞在地上弹了弹,“上次苏芮接棒时被我绊了一跤,她现在不照样跟我练交接?”苏芮蹲在旁边点头,膝盖上的旧伤在阴天泛着红,“我们是要跟对手抢时间,不是跟队友抢位置。”

那晚孟瑶失眠了。她爬起来翻林薇留在宿舍的训练日记,泛黄的纸页上写着:“接力赛的棒次表改了七遍,王教练说,好队伍不是每个人都最快,而是每个人都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慢下来等队友。”

第二天清晨,孟瑶在跑道上等着赵晓曼。“我测了你的步频,”她把画着波浪线的纸递过去,“最后十米别硬冲,把步幅收窄0.1米,反而能保持节奏。”赵晓曼的眼睛亮起来,像发现了新的宝藏。

远处的看台上,王涛收起望远镜,对着刚走来的林薇笑了笑。拄着拐杖的女孩望着跑道上四个逐渐跑成一条直线的身影,忽然挺直了背脊——她脚踝上的护具,已经换成了轻便款。《跑道上的风》第五章

林薇拆护具那天,训练场的梧桐树落了第一片叶子。她试着在跑道上走了两步,脚踝传来轻微的酸胀,却不再是撕裂般的疼。王涛把接力棒塞进她手里:“试试交接,从孟瑶开始。”

接力区的阳光有点晃眼。孟瑶攥着棒跑过来,递出的瞬间突然顿了顿——她看见林薇手腕上有道浅疤,是上次韧带撕裂时留下的。棒头轻轻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像两颗心在共鸣。

“比我想象中顺。”林薇转着接力棒笑,眼角的纹路里还沾着药膏味,“不过你第三棒的加速太早,得给最后一棒留余地。”

孟瑶没反驳。她最近总在看林薇以前的比赛录像,画面里的女孩跑弯道时身体倾斜得像要贴地飞行,最后十米的爆发力能把影子甩在身后。有次看到深夜,她发现录像角落总有个举着秒表的身影——是还没受伤的林薇,在给队友掐时间。

竞争名单贴在训练馆门口那天,秋风卷着落叶打在公告栏上。苏芮的名字在第一棒,赵晓曼第二,林薇第三,陈雪……赫然出现在替补栏里。

“跳远和接力只能保一个。”王涛把理疗仪推到陈雪面前,她膝盖上的肌效贴已经换了新的图案,“你的跟腱还在恢复期,两项兼顾太冒险。”

陈雪没说话,抱着跳远用的沙铲走到场边。她的助跑标记被风吹得发卷,用脚尖重新画时,沙子里混着几根掉落的头发。那天下午,所有人都听见沙坑方向传来闷响——陈雪在练习三级跳时,落地动作变形,整个人摔进沙子里。

孟瑶第一个冲过去。她拽着陈雪的胳膊往起拉,却被对方甩开手:“别碰我!”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砸在沙粒上,洇出小小的坑,“我知道自己跳不远了,可连跑接力的资格都没有吗?”

苏芮把毛巾盖在陈雪头上,挡住刺目的阳光。“你上次帮我改的起跑器角度,让我反应快了0.02秒。”她轻声说,“赵晓曼的步频表,还是你教她调的呢。”

林薇不知何时拄着拐杖站在旁边,把自己的训练日记递过去。最新的一页上写着:“替补席也是队伍的一部分,就像跑道需要分界线,少了谁都不行。”

那晚的宿舍格外安静。陈雪把沙铲擦得锃亮,放进储物柜最上层;孟瑶帮林薇按摩脚踝,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什么;赵晓曼在每个人的秒表上贴了张小贴纸,苏芮的是闪电,林薇的是翅膀,陈雪的那张画着个小小的沙坑。

第二天训练,陈雪出现在接力区。她没穿钉鞋,手里拿着块秒表:“第三棒到第四棒的距离,你们昨天慢了0.1秒。”阳光下,她膝盖上的肌效贴闪着微光,“我帮你们掐时间,保证比电子计时器还准。”

林薇笑着撞了下她的肩膀,脚踝转动时灵活了许多。远处的跑道上,苏芮和赵晓曼正在练习交接棒,接力棒在空中划出的弧线,像道未说出口的约定。秋风穿过训练馆的窗户,把五个人的影子吹得很近,近得几乎叠成了一个。《跑道上的风》第六章

全国锦标赛的检录处永远像个沸腾的蒸笼。苏芮对着镜子把号码布别在胸前,布料蹭过锁骨上的旧伤——那是去年摔倒时被跑道磨出的疤。旁边的林薇正在系鞋带,脚踝上的护具换成了超薄款,动作却比谁都仔细。

“孟瑶呢?”赵晓曼举着能量胶四处张望,突然指向走廊尽头。孟瑶正靠在墙上发呆,手里捏着瓶没开封的运动饮料,瓶身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指尖往下滴。

“第一次比这么大的场?”林薇走过去,把自己的幸运符塞进她手心——那是枚磨得发亮的旧硬币,“我第一次上赛场,连起跑器都踩错了。”

孟瑶把硬币攥紧,金属的凉意顺着掌心往下沉。她想起昨天适应性训练,看台上黑压压的人群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是陈雪把她拉到跳远区:“你看那些沙粒,每一颗都在等你踏过去。跑道也一样,它才不管下面是谁的脚。”

预赛枪响时,苏芮的起跑反应快得惊人。她像支离弦的箭窜出去,接力棒传到赵晓曼手里时,那道小小的身影几乎要飞起来。孟瑶接棒的瞬间,突然听见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欢呼——是陈雪的声音,比她自己跳远夺冠时还响亮。

最后一棒的林薇冲过终点线时,计时器显示的成绩让王涛猛拍了下大腿。她们以小组第二的身份闯进决赛,回休息室的路上,孟瑶发现自己手心的硬币被汗浸得发烫。

变故发生在决赛前夜。赵晓曼突发急性肠胃炎,蹲在卫生间里脸色惨白。队医拿着化验单进来时,所有人的声音都停住了:“白细胞太高,明天绝对不能上场。”

陈雪突然站起来,膝盖在地板上磕出轻响:“我替她跑。”

“你的跟腱……”王涛皱眉。

“助跑距离我算过,”陈雪的声音很稳,手里还捏着那张步频表,“晓曼的步频是4.8步/秒,我能调到4.7,误差控制在0.05秒内。”她忽然笑了笑,露出颗小虎牙,“别忘了,我以前也是短跑队的。”

那晚没人睡得着。陈雪把跳远鞋换成钉鞋,在走廊里反复练习接棒动作,鞋跟敲地的声音像在打鼓。孟瑶帮她揉着发僵的小腿,忽然发现对方的肌效贴下面,藏着块新的淤青。

决赛当天的阳光格外刺眼。苏芮蹲在起跑器上时,看见陈雪站在第二棒的位置,膝盖微微弯曲着——那是短跑运动员特有的预备姿势。发令枪响的瞬间,整个世界只剩下风声和脚步声。

陈雪接棒时,右手的绷带蹭到了苏芮的指尖。她没有像赵晓曼那样加速,反而刻意放慢了半步,让孟瑶的接棒动作更稳。最后五十米,林薇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线,看台上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冲线的刹那,四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孟瑶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脖子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颁奖台上,她们把陈雪推到最中间,女孩的跟腱处已经肿了起来,却笑得比谁都灿烂。

林薇悄悄把那枚旧硬币塞回孟瑶手心。远处的看台上,赵晓曼举着相机,镜头里的五个人影挨得很紧,像株在风里紧紧扎根的树。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投在跑道上,很长,很亮,一直铺向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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