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现代小说 > 跑道上的风
本书标签: 现代 

《跑道上的风》第三季·第一章

跑道上的风

《跑道上的风》第三季·第一章

国家队的调令是裹在晨光里来的。苏芮捏着那张印着烫金国徽的纸,指尖发颤——名单上有她,有林薇,还有江月的名字。

训练馆的梧桐叶刚落满第一圈,赵晓曼蹲在跑道边数步子,陈雪把跳远用的沙铲擦得锃亮。孟瑶突然把钉鞋往地上一磕:“哭什么?三个月后还有选拔赛,你们要是敢掉链子,我就把名额抢过来。”

离队前的最后一堂训练课,李教练没布置任何任务。他把五个人的训练档案码成一摞,最上面是苏芮刚入队时的起跑录像,画面里的女孩攥着接力棒,指节白得像要捏碎什么。

“到了国家队,记住三件事。”教练的钢笔在档案上敲出轻响,“别丢了你们的步频,别改了你们的交接习惯,别忘……这里永远是你们的跑道。”

去北京的高铁上,江月翻出那个老秒表。表盘上的“江”字被磨得发亮,指针不知何时被调回了52秒37——五十年前的夺冠成绩。她忽然笑出声:“我外公当年,是不是也坐过这样的火车?”

国家队的训练基地比省队大了三倍。塑胶跑道泛着新铺的光泽,食堂的餐盘上印着奥运五环,连空气里都飘着股紧绷的味道。第一次合练,苏芮就被总教练叫住:“你的起跑太‘野’,得按标准动作改。”

改动作比想象中难。苏芮对着镜子反复练习,却总在发令枪响的瞬间变回原来的姿势——那是在省队练了无数次的本能,是和赵晓曼、孟瑶她们磨合出的节奏。有次练到深夜,她躺在宿舍的床上,听见隔壁的江月在哭,断断续续的日语里,夹着“想家”两个字。

林薇是最先适应的。她的第三棒技术被总教练夸“教科书级别”,训练录像在全队传阅。可苏芮发现,她总在睡前对着省队的合照发呆,照片里陈雪的沙铲还沾着沙粒,赵晓曼的秒表停在47秒12。

变故发生在第一次队内选拔赛。4x100米接力,苏芮的起跑慢了0.03秒,江月的第二棒接得磕磕绊绊,最后一棒的林薇虽然拼尽全力,成绩还是排在倒数第二。总教练把战术板摔在她们面前:“再这样,就给新人腾位置。”

那晚的宿舍没开灯。江月把老秒表放在桌上,指针在黑暗里发出微弱的光。“我外公的日记里写过,”她的声音很轻,“最好的接力,是五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跑。”

苏芮突然站起来,摸出手机拨通电话。赵晓曼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喂?”背景里传来陈雪的吆喝,孟瑶在抢着说话,听筒里像有片沸腾的训练场。

挂了电话,三个人突然笑起来。苏芮找出省队的训练录像,江月翻出那张手写的配速表,林薇把接力棒转得像在省队时那样快。窗外的月光落在跑道上,像铺了层熟悉的银霜。

第二天训练,她们故意用了省队的战术。苏芮的起跑带着那股“野”劲,江月的步频稳得像节拍器,林薇接棒时的侧身角度,和在省队时一模一样。总教练皱着眉看完,却在秒表上的数字亮起时,突然说了句:“再跑一次。”

这次,看台上多了三个熟悉的身影。赵晓曼举着秒表,陈雪抱着沙铲,孟瑶的手里,攥着五个人的旧号码布。阳光穿过训练馆的顶棚,在跑道上画出五道追逐的影子,像被风串起来的,从未分开过的星。《跑道上的风》第三季·第二章

国家队的训练馆刚换了新的计时系统,电子屏亮得晃眼时,总教练领进来个新面孔。

“这是夏彤,从体操队转项来的,跟你们住一个宿舍。”男人的手指在战术板上敲了敲,“她的爆发力不错,试试4x100米的第二棒。”

夏彤拖着个半人高的运动包,发尾挑染的蓝色在白炽灯下泛着光。她把包往地上一扔,露出里面塞得乱七八糟的零食,还有个印着卡通图案的保温杯——国家队明文规定,训练期间不许带这些。

“转项?”江月正对着镜子贴肌效贴,闻言挑眉,“体操队待不下去了?”

“膝盖伤了呗。”夏彤拧开保温杯,枸杞和桂圆在水里浮浮沉沉,“我妈说练田径轻松,混到退役领笔津贴就行。”她往床上一躺,运动鞋直接蹬在墙上,“反正我也跑不了几年,没必要较真。”

这话让苏芮想起省队的孟瑶。只是夏彤的“摆烂”更彻底——晨训时总迟到,理由永远是“起夜次数太多,没睡好”;力量训练时躲在器材室打盹,被教练发现就说“尿频,得多喝水”;连最基础的起跑练习,她都磨磨蹭蹭,说“蹲久了腿麻”。

更让人皱眉的是她的尿频。训练不到半小时就得往厕所跑,有时接力训练正到关键处,她突然扔下棒子就往卫生间冲,留下三个人在跑道上愣着。有次4x400米模拟赛,她跑第二棒时居然在弯道停住,捂着小腹脸色发白,最后被总教练罚跑十圈。

“你到底能不能练?”林薇把湿透的毛巾摔在她面前,语气里带着火,“我们在这儿拼尽全力,你倒好,把训练场当游乐场?”

夏彤的眼圈突然红了,抓着保温杯的手指发白:“我也不想的……”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医生说我这是神经性尿频,一紧张就控制不住,以前练平衡木时,经常在台上……”后面的话被她咽了回去,发尾的蓝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黯淡。

转折出现在一次队内选拔赛。苏芮她们的接力队缺个替补,总教练临时把夏彤塞进来。第三棒的林薇在弯道突然拉伤,眼看就要掉棒,一直站在看台上玩手机的夏彤,不知何时冲了下来。

“让开!”女孩的声音带着点喘,一把推开准备替补的队员,“我替她跑。”

发令枪响的瞬间,苏芮第一次见她认真跑步的样子。步频快得惊人,步幅却稳得像量过,最后五十米甚至来了个体操运动员特有的侧空翻式冲刺——冲线时的成绩,比队里的替补记录快了整整1.2秒。

“你这天赋……”总教练把秒表往她面前一递,语气复杂,“稍微练练就有机会进奥运集训队。”

夏彤却只是把保温杯往包里一塞,发尾的蓝色晃了晃:“算了吧,我可不想因为练得太狠,连厕所都跑不及。”她转身要走,衣角却被苏芮拉住。

“我以前的队友,来例假时还跑接力呢。”苏芮的声音很轻,“她跟我说,真正的强大不是不疼,是疼的时候还能往前冲。”

那晚宿舍很安静。夏彤翻出藏在包底的病历本,上面的“神经性尿频”被红笔划了圈,后面跟着行小字:“与心理压力过大有关”。江月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个东西——是省队陈雪送的穴位按摩图,上面标着缓解小腹坠胀的位置。

“试试这个。”林薇把热敷袋递过去,“我以前脚踝受伤时,就靠这个消肿。”

夏彤看着她们递过来的东西,突然笑了,眼角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第二天晨训,她居然准时出现在跑道上,发尾的蓝色扎成了利落的马尾,手里的保温杯换成了运动水壶。

训练馆的电子屏亮起来时,苏芮看见夏彤站在起跑线上,膝盖微微弯曲着——那是短跑运动员特有的预备姿势,认真得像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仪式。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点熟悉的味道,像极了省队跑道上,那股永远滚烫的气息。《跑道上的风》第三季·第三章

队里统一体检那天,更衣室的空气里飘着消毒水的味道。苏芮正脱运动服,突然发现江月站在角落,手指揪着衣角,脸色有些发白。

“怎么了?”林薇把体检表往她手里塞,表格上的“妇科检查”四个字被红笔圈着,“怕疼?”

江月摇摇头,耳尖却红了:“我……从没在别人面前脱过衣服。”在日本训练时,队里的体检都是单独进行,更衣室也永远是单人隔间,她甚至没见过队友穿泳衣的样子。

这话让正涂防晒霜的夏彤顿了顿。女孩刚练完力量,额角的汗把发尾的蓝色晕开:“这有什么?我们体操队换衣服跟打仗似的,谁身上有块疤都门儿清。”她突然凑近江月,“你该不会……连跟闺蜜一起洗澡都没有过吧?”

江月的脸更红了。她想起省队的宿舍,赵晓曼总拉着陈雪一起擦身体乳,孟瑶洗澡时会哼跑调的歌,而她永远等所有人都睡了才去浴室,锁门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妇科检查的队伍排得很长。苏芮看着前面的队员说说笑笑,有人指着自己的旧伤互相打趣,有人分享缓解紧张的小窍门,只有江月站在原地,手指把体检表攥得发皱。

“我陪你一起。”苏芮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点汗湿,“我第一次在省队体检,陈雪还在帘子外给我讲冷笑话呢。”

检查室的帘子拉上时,江月的身体还在发僵。医生让她躺下时,她的手紧紧抓着床单,直到听见帘子外传来苏芮的声音:“夏彤刚才说,她练平衡木时摔断过尾椎骨,现在坐硬板凳还疼呢。”

“林薇的脚踝里有块碎骨,是上次全国赛留下的。”苏芮的声音隔着布料传进来,像根温柔的线,“我膝盖上的疤,是刚入队时起跑太急,被钉鞋划的。”

江月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她想起档案室里外公的照片,老教练的膝盖上有块明显的疤痕,日记里写着:“队员们总笑我的疤丑,可这是和他们一起拿冠军的证明。”

出来时,夏彤正对着镜子贴创可贴——她刚才抽血时晕针,差点摔在地上。林薇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动作自然得像在扶一个老队友。江月看着她们,突然从包里掏出老秒表:“你们看,我外公的表盘上,有个很小的凹痕。”

“是摔的?”夏彤凑过来,发尾的蓝色扫过江月的手背。

“嗯,”江月的指尖划过那个凹痕,“他说那是当年和队友撞在一起,为了抢一个接力棒。”她忽然笑了,“以前我总觉得,藏好自己的伤口才体面,现在才发现……”

“现在才发现,大家都带着伤在跑?”苏芮接话时,阳光正好穿过窗户,落在她们四个的手上——苏芮的指节有起跑磨出的茧,林薇的手腕有护具勒出的红痕,夏彤的虎口有常年握单杠留下的老茧,江月的掌心,则印着老秒表的刻痕。

那天晚上,宿舍的灯亮到很晚。夏彤翻出自己的体操服,指着上面的破洞笑:“这是我拿全国冠军时摔的,当时膝盖都露出来了。”林薇给大家看脚踝的X光片,碎骨的形状像颗小石子;苏芮的手机里存着省队的合照,陈雪的跳远服上沾着沙粒,赵晓曼的秒表闪着光。

江月看着她们,突然把自己的训练日记递过去。最新的一页上写着:“原来最好的队友,不是要你藏好伤口,是愿意把自己的疤,当成给你的勇气。”

窗外的月光落在跑道上,像铺了层银霜。远处的训练馆里,新换的电子屏正亮着,上面滚动播放着队员们的训练数据,每串数字背后,都藏着一个关于疼痛与奔跑的故事。《跑道上的风》第三季·第四章

夏彤的神经性尿频在一次雨中训练后加重了。4x100米接力合练到一半,她突然捂着小腹往厕所跑,留下的接力棒滚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苏芮的钉鞋。

“总这样不是办法。”林薇把接力棒捡起来,金属表面沾着的泥点像颗颗小痣,“我托省队的队医问过,这毛病跟心理压力关系最大,得找个人陪她练脱敏训练。”

江月自告奋勇接了这活儿。每天清晨,她都拉着夏彤去训练场,从五分钟一次的短距离冲刺开始,慢慢延长憋尿时间。夏彤的脸总憋得通红,发尾的蓝色被汗水浸成深色,却咬着牙没说过一次放弃——她的秒表上,圈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进步。

变故发生在奥运选拔赛的前一周。总教练突然调整了接力阵容,把夏彤的名字从替补栏挪到了正式名单,顶替的是江月的第二棒。

“你的800米单项更有把握。”教练拍着江月的肩膀,战术板上的棒次表被红笔划得乱七八糟,“夏彤最近状态不错,让她试试。”

江月捏着老秒表的手心出了汗。表盘上的“江”字硌得掌心生疼,她突然想起那个白发老爷爷的话:“老江当年为了让队友上主力,自己甘愿做替补,他说接力赛的棒次,从来不是按名气排的。”

夏彤知道消息时,正在宿舍里翻出体操比赛的金牌。那枚镀金的奖牌被磨得发乌,她突然把它塞进抽屉最深处:“我不想占你的位置,我……”

“你看这个。”江月把老秒表递过去,指针停在她刚入队时的800米成绩,“我刚来国家队时,连核心训练都撑不过十分钟,是苏芮她们陪着我练。”她指着夏彤的秒表,“你的步频现在稳定在4.9步/秒,比我刚转短跑时好太多了。”

选拔赛当天的阳光格外刺眼。站在起跑线上,夏彤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江月突然凑到她耳边:“我外公的日记里写,紧张的时候就摸接力棒——队友的温度会传过来的。”

发令枪响的瞬间,夏彤的起跑反应快得惊人。接棒时苏芮的指尖刚离开,她就感觉那股熟悉的憋胀感涌了上来,却没像以前那样慌——她想起江月陪她练的脱敏训练,想起林薇画的步频图,想起苏芮总在她跑弯道时喊的“稳住”。

跑到第二棒的中段,小腹的抽痛突然加剧,夏彤甚至能感觉到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但她没停,反而把步频再提了半拍——她看见看台上江月举着的秒表,看见林薇冲她点头,看见苏芮的影子在终点线前等她。

接力棒递到林薇手里的刹那,夏彤笑了——这次,她没去厕所,连裤腿都干干净净的。冲线时四个人抱在一起,她突然对着江月喊:“我好像……找到跑步的意义了!”

颁奖台的灯光亮起来时,夏彤把银牌挂在了江月脖子上。女孩发尾的蓝色在灯光下闪着光,像道终于找到方向的溪流。江月摸着老秒表,突然发现表盘上的凹痕里,好像也沾了点夏彤的汗味——那是属于新队友的温度。

晚上的庆功宴,夏彤第一次主动喝了运动饮料。她掏出手机翻出体操队的合照,指着角落里的自己笑:“以前总觉得转项是退路,现在才明白,真正的跑道,是自己跑出来的。”

苏芮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孟瑶打来的视频电话。屏幕里,省队的训练馆亮着灯,赵晓曼举着步频表在喊加油,陈雪的沙铲在月光下泛着银辉。林薇把镜头转向夏彤,女孩正对着屏幕比耶,发尾的蓝色和省队的队旗红,在夜色里融成了一片温暖的光《跑道上的风》第三季·第五章

奥运集训队的名单贴出来那天,训练馆的电子屏突然黑屏了。苏芮的手指在“4x100米接力”那行字上反复摩挲,直到指腹发烫——她、林薇、夏彤都在列,唯独少了江月的名字。

“总教练说,你的800米单项更有冲金希望。”林薇把江月的训练日记递过来,最新的一页画着五个小人,最右边那个的耳朵上画着银环,“他让你专注单项,别分心。”

江月正对着镜子卸肌效贴,胶带撕下的瞬间,皮肤泛起的红痕像道未愈的伤口。她把老秒表掏出来,指针不知何时停在了52秒37,五十年前的刻度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知道,这是最合理的安排。”

可训练馆的气氛还是变了。夏彤接棒时总下意识往旁边看,仿佛第二棒的位置还站着那个戴银环的女孩;苏芮的起跑节奏乱了半拍,她总在等待一个不存在的手势——那是江月接棒前的习惯动作;林薇的第三棒跑得越来越快,却总在最后十米慢下来,像在等谁追赶。

转机出现在一次深夜加练。夏彤的神经性尿频突然复发,蹲在卫生间里脸色惨白,江月端着温水站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我接不好第二棒,我总想起你……”

“你看这个。”江月把老秒表从门缝塞进去,“我外公当年做替补时,把主力队员的步频全记在本子上,比自己的训练计划还清楚。”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带着点潮湿的暖意,“接力赛的棒次会变,但节奏不会——你只要记住,我们的影子永远在你旁边。”

第二天的合练,江月抱着笔记本站在跑道边。夏彤接棒时,她突然喊出个数字:“4.9!”那是她们反复磨合过的最佳步频,夏彤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像被按了开关,步频稳得像节拍器。

苏芮的第一棒接得格外顺,她甚至在递棒时加了个小动作——用指尖轻轻碰了下夏彤的手腕,那是江月以前最擅长的接棒暗号。林薇的第三棒跑过弯道时,特意放慢了半步,让夏彤的交接有了更充裕的时间。冲线时,四个人的影子在阳光下叠在一起,像幅被熨烫平整的画。

总教练举着秒表走过来时,江月的笔记本正摊开在地上。上面画满了各种符号:三角形代表苏芮的起跑角度,圆圈标着林薇的接棒时机,波浪线是夏彤的步频曲线,最下面用红笔写着行小字:“最佳阵容不是固定的,是能互相补位的”。

奥运选拔赛的赛道比平时宽了许多。站在看台上,江月看着苏芮、夏彤、林薇和另一位队友站在起跑线上,她们的号码布挨在一起,像串会奔跑的星星。发令枪响的瞬间,她突然举起老秒表,对着赛道按下了计时键——五十年前的指针,和此刻的秒针,在不同的时空里,同步跳动起来。

冲线的欢呼声里,江月看见夏彤转身朝她挥手,发尾的蓝色在阳光下闪得耀眼。她突然明白,接力赛最动人的不是谁站在主力位置,而是无论站在哪里,都在为同一个终点奔跑。训练馆的电子屏重新亮起时,上面多出一行新的记录:“最佳团队节奏——五人影子重叠时”。。《跑道上的风》第三季·第六章(完结)

奥运村的夜空总飘着各国国旗。苏芮把钉鞋摆在窗边,鞋尖对着鸟巢的方向——明天,就是她们的4x100米接力决赛。

宿舍里的灯光很暗。林薇在给脚踝贴最后一层肌效贴,胶带撕开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夏彤攥着接力棒反复摩挲,发尾的蓝色早已褪成浅灰,却比刚入队时多了份沉稳;江月的老秒表放在桌中央,指针在52秒37和她们的最佳成绩间轻轻晃动。

“我刚才看见省队的人了。”苏芮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孟瑶举着个牌子,上面写着‘我们的风’。”

大家都笑起来,眼眶却有点热。她们想起省队的梧桐叶,想起档案室的老照片,想起那个白发老爷爷举着的“老江队”横幅——原来那些看似走远的时光,早把根须扎进了彼此的跑道里。

决赛当天的阳光把跑道晒得发烫。站在检录处,苏芮看见看台上成片的五星红旗,赵晓曼举着的步频表在人群里闪着光,陈雪的沙铲不知何时变成了加油棒,孟瑶的嗓子早就喊哑了。

发令枪响的瞬间,苏芮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钉鞋叩击地面的脆响,像在回应五十年前的脚步声;只有掌心接力棒的温度,带着队友们层层叠叠的汗味。夏彤接棒时的指尖微颤,林薇过弯道时的身体倾斜,最后一棒队友冲线时的嘶吼——所有的节奏都和训练时一模一样,又带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

冲线的刹那,苏芮听见了风声。不是赛道上的自然风,是从看台上涌来的,带着欢呼、哽咽和无数个名字的风;是从省队的跑道追过来的,裹着沙粒、秒表滴答和老教练日记里的字迹的风;是从五十年前吹过来的,藏着未说出口的约定和代代相传的温度的风。

她们的成绩最终定格在42秒17,刷新了亚洲纪录。颁奖台上,四个人把金牌串在一起,举过头顶时,苏芮突然发现金牌的反光里,藏着江月的笑脸——她的800米决赛刚结束,银铜牌挂在脖子上,老秒表在手心闪着光。

回国后的省队训练馆多了面荣誉墙。最显眼的位置挂着她们的合照,旁边是五十年前老江教练那支队伍的黑白照片,两群人的笑容在时光里重叠。江月把老秒表捐给了档案室,旁边放着苏芮的起跑器、林薇的护腕、夏彤的保温杯,还有孟瑶特意送来的、沾着沙粒的旧沙铲。

那天下午,新入队的小姑娘们正在跑道上训练。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突然问:“教练,为什么接力赛的最佳成绩,总比个人成还

上一章 《跑道上的风》第二季·第一章 跑道上的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