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粉笔在纸上顿住的瞬间，江晚忽然侧过脸，鼻尖轻轻蹭过林小满的眉心。桂花与檀木的香气漫得更浓了，像要把两人裹进同一团温柔里。“其实有句话，”她的气息落在林小满唇角，带着银粉的微涩，“在古籍室煮茶那天就想说了。”

林小满的睫毛颤了颤，看见江晚眼里的月光碎成星星。去年深秋的热气忽然漫回记忆里，古籍室的铜炉上飘着白汽，江晚替她拂开粘在唇边的茶叶，指尖烫得她舌尖发麻。原来有些心动早就在蒸腾的茶香里发了芽，只是那时她们都以为是炉火太暖。

“我知道。”林小满忽然开口，伸手按住江晚拿笔的手，往纸页中心带。银粉在空白处画出个小小的漩涡，像她们绕了五年才敢触碰的真心。她想起江晚藏在袖口的蝴蝶结，想起银线书签背面的歪心，那些没说出口的惦念，原来早就在时光里长成了参天的树。

江晚的指尖猛地收紧，银粉笔在纸上划出道颤巍巍的弧线。“那年海边，”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抖，“你说浪涛声像没写完的信，其实我当时就想告诉你——”话音被林小满的指尖打断，她轻轻捂住江晚的唇，指腹触到她唇角的弧度，像摸到了藏了太久的春天。

“我捡到过你的贝壳。”林小满的声音比月光还软，“在你说要去买冰汽水的沙滩上，里面藏着半颗晒干的海星。”她记得那天江晚回来时脸颊通红，说冰汽水卖完了，其实她攥着贝壳在礁石后站了很久，看海浪把她们的脚印冲成一片温柔的模糊。

江晚忽然低头，鼻尖埋进她颈窝。林小满能感觉到她发间的桂花落在锁骨上，像谁撒了把会融化的星星。“上次住院，”江晚的呼吸烫得她皮肤发麻，“你每天夹在书里的花瓣，我都数过。一共三十七片，像你来看我的三十七个黄昏。”

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早就在彼此心里铺成了路。林小满抬手按住江晚的后颈，把她的脸按得更近些，直到两人的睫毛在月光里缠成一团。“那瓶合欢花，”她贴着江晚的耳廓轻声说，“其实每片都写了字，用你教我的银粉，在花瓣背面。”

江晚猛地抬头，眼里的光差点把纸页上的银粉都比下去。她忽然拽过林小满的手，往书架跑时带起的风里，桂花甜混着檀木香扑了满脸。玻璃罐被重新打开，江晚颤抖着捏起片浅粉花瓣，对着月光举起——银粉勾勒的小字在光里显出来，是她们初遇那天的日期，后面跟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此刻交握的手。

“你看。”林小满的指尖划过花瓣上的字迹，“我说过，字没白活，人也一样。”

江晚忽然转身抱住她，力道大得像要把两人揉成同一枚书签。林小满的后背撞在书架上，震得顶端的线装书簌簌作响，像谁在替她们数着心跳。“第六年的故事，”江晚的声音闷在她颈窝，带着银粉的微咸，“该写‘我们’了。”

回到桌边时，银粉笔还躺在纸上。林小满看着江晚执起笔，在那个没封口的圆圈里，画了两只依偎的小兽，尾巴缠成个完整的环。她忽然想起古籍里看过的句子：两心相依，如木连理。原来最动人的注解，从不在泛黄的纸页里，而在此刻交叠的呼吸里。

座钟的滴答声里，林小满握住江晚拿笔的手，在两只小兽头顶，画了片合欢花瓣。银粉落下时，她听见江晚的心跳撞在自己腕骨上，像那年被打翻的香水瓶，终于在时光里，酿成了名为“永远”的味道。

窗外的月光忽然变得很稠，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慢慢晕开的水墨画。林小满低头时，看见纸页上的图案已经有了温度——半轮月亮照着相拥的轮廓，花瓣铺成的路上，两只交握的手牵着串脚印，一直走到时光的尽头。而那个曾经空白的角落，此刻写满了银粉的低语：我爱你，从第五年的秋，到往后所有的晨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