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指尖还停留在那枚枫叶书签上,指腹摩挲着凹凸的字迹,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碎在江晚带着薄荷香的呼吸里。她没说话,只是微微仰头,让月光恰好落在江晚颤动的睫毛上——那比任何书签都要纤长的弧度,早就在她心里刻了无数遍。
吻落下来的时候,带着深秋梧桐叶的清冽。江晚的耳钉确实烫人,玫瑰金色的光在林小满眼下晃成细碎的星,像她们展柜里那些被灯光照亮的干花。林小满忽然想起古籍修复课上学的金箔贴补技法,原来最珍贵的修补从不是技艺,是把自己的温度,一点一点嵌进对方的生命里。
“书页要怎么补?”林小满喘着气抵在江晚胸口,听见她胸腔里的震动比座钟的滴答更急促。江晚伸手拨开她额前汗湿的碎发,指尖带着压花机留下的草木香:“用余生的日子,一页页写。”她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塑封袋,里面是片完整的梧桐叶,脉络清晰得像她们走过的每一步,“刚才捡的,适合做今夜的书签。”
回到图书馆时,老式座钟刚敲过十二下。林小满被江晚牵着穿过一排排书架,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惊起几只夜栖的飞蛾,扑向走廊尽头的应急灯。江晚忽然停在“文学理论”区域,指着最高一层的空位笑:“以后我们的故事,该放在哪一类?”
“应该单独开个类目。”林小满踮脚够到江晚肩上的针织衫,之前加班时沾染的茉莉香还没散尽,“就叫‘图书馆奇遇记’,编号用我们的生日组合。”她转身时撞翻了旁边的书立,哗啦啦的声响里,江晚伸手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发顶:“还要记得留很多空位,给四季的新故事。”
展柜的射灯还亮着几盏,暖黄的光淌在那些书签上。林小满忽然发现贝壳书签旁边多了枚新的——就是刚才那片梧桐叶,江晚不知何时已经压进了塑封膜,背面用银色笔补了行小字:“第一夜,完。”
“你什么时候弄的?”林小满拿起书签对着光看,叶肉的纹路里还能看见月光留下的淡影。江晚正弯腰给她泡蜂蜜水,玻璃杯碰撞的脆响像串轻快的音符:“在你脸红到说不出话的时候。”她把杯子递过来,杯壁上凝着的水珠滴在林小满手背上,凉丝丝的,“快喝,不然要被值班老师当成夜游的学生了。”
她们坐在展区中央的地毯上,背靠着堆满书签的展柜。林小满翻着那本《勃朗特姐妹诗集》,最后一页果然空着,江晚的铅笔字写了又涂,只剩下浅浅的印痕。“我来写。”林小满抢过笔,在空白处画了两枚交缠的书签,一枚写“江”,一枚写“林”,中间用银粉笔画了道流星。
“画错了。”江晚凑过来看,呼吸扫过她的耳廓,“流星应该从我们中间穿过去,这样就能把两个名字焊在一起。”她拿起笔添了道弧线,笔尖不小心戳到林小满的指节,两人同时缩回手,像初遇时那样红了脸。
窗外的月光忽然亮起来,透过彩绘玻璃在书页上投下朵玫瑰的影子。林小满想起展柜里那枚茉莉书签,江晚说过那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递东西给陌生人,花瓣压得太急,边缘有些卷翘,像她当时发抖的指尖。原来所有笨拙的开始,早就藏好了温柔的伏笔。
“校庆结束后,去我老家好不好?”江晚忽然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林小满的发梢,“海边的冬天有荧光藻,我们可以捡贝壳做书签,写‘第一年冬’。”她数着手指盘算,“春天去山里采樱花,夏天蹲在池塘边等荷叶,秋天……秋天就回来捡银杏,像第一次遇见那样。”
林小满把脸埋进她颈窝,闻到针织衫里混着的雪松味——那是江晚老家的味道,她之前提过一次,说海边的松树常年被风吹,松针带着咸涩的香。原来她随口说的每句话,都被江晚当成珍珠,串成了未来的项链。
座钟敲响凌晨两点的时候,林小满在诗集的最后一页补了句话:“故事的续集,是和你一起浪费的所有时光。”江晚凑过来,在这句话下面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眼角的弧度和她耳尖的玫瑰金耳钉,在月光里连成了完整的圆。
走廊里传来值班老师巡逻的脚步声,江晚慌忙把诗集塞进展柜最下层,拉着林小满躲进古籍修复室的储藏间。狭小的空间里堆满旧报纸,空气里飘着糨糊和时光的味道。林小满被江晚按在门板上,听见她急促的心跳和自己重合,像两本被装订在一起的书,页码早就分不清彼此。
“嘘。”江晚捂住她的嘴,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刚才没说完的银河,“等老师走了,我们去顶楼看星星。”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林小满的唇角,“那里能看见图书馆的钟楼,我算过时间,三点零五分有颗流星会经过。”
林小满在心里偷偷记下这个时刻,决定明天就去买本新的笔记本,专门用来记录江晚的“小秘密”。第一页要画座钟,第二页画流星,第三页……画两个依偎在星空下的影子,手里各拿着一枚永远写不完的书签。
至于那本《勃朗特姐妹诗集》,后来被她们锁进了展区的玻璃柜,旁边多了块小小的牌子:“未完待续——献给所有相信时光会开花的人。”而展柜的钥匙,一枚挂在林小满的钥匙扣上,一枚被江晚做成了书签,背面刻着:“我的余生,每一页都等你来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