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突突——！！！”

狂暴的金属风暴声撕裂了清晨的浓雾，也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程海云混沌的意识边缘！密集的子弹擦着油罐车锈蚀的边缘呼啸而过，带着灼热的气流和刺鼻的硝烟味，将几只被李秀梅绝望哭嚎吸引、正蹒跚逼近的丧尸瞬间撕成了碎片！黑血、碎肉和骨头渣滓在灰白色的雾气中爆开，如同地狱绘卷上泼洒的污秽颜料！

“里面的人！不想死就立刻趴下！寻找掩护！！”

那个洪亮、沉稳、带着军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铿锵吼声，如同穿透阴云的惊雷，狠狠劈开了加油站内令人窒息的绝望！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电流，刺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琪琪的反应是纯粹的求生本能！“趴下！！”她的尖叫变调破音，猛地将怀里吓傻了的林小雨死死按在自己身下，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蜷缩进油罐车底部最深的阴影里，身体紧贴着冰冷油腻的地面，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查丛霞的哭嚎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和吼声硬生生掐断，她茫然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空洞，仿佛还没从巨大的悲痛中回神，只是下意识地、笨拙地伏低了身体。

而程海云…

那狂暴的枪声和震耳欲聋的吼叫，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她那被剧痛和黑暗反复蹂躏的神经末梢上！嗡——！颅腔内那尚未完全平息的金属嗡鸣瞬间被刺激得尖锐拔高！眼前原本就模糊晃动、如同信号不良雪花屏般的景象猛地一黑！一股新的、滚烫的液体带着浓重的铁锈味，不受控制地从她撕裂般剧痛的耳朵里涌了出来！顺着脖颈滑落，冰冷粘腻。

她连闷哼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如同彻底散架的木偶，软软地瘫在冰冷的金属罐壁和坚硬的地面之间，口鼻处的鲜血还在缓慢地往外渗，混合着耳道流出的温热，在灰败的尘土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意识像狂风中的残烛，在无边黑暗与撕裂剧痛的边缘疯狂摇曳，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报告！外围清空！确认幸存者位置！油罐车后方！”

“二组警戒！三组，跟我上！动作快！”

清晰的战术指令伴随着快速逼近的、沉重而利落的脚步声！军用皮靴踩踏着碎石和玻璃渣，发出令人心安的、有节奏的“咔哒”声。

几道穿着迷彩作战服、动作迅捷如同猎豹的身影，以标准的战术队形，快速而警惕地穿过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浓雾，逼近了油罐车后方的狭小空间。他们手中的自动步枪枪口微微压低，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现场的每一寸角落，扫过碎裂的丧尸残骸、扫过蜷缩颤抖的琪琪和林小雨、扫过伏地悲泣的李秀梅、扫过地上程利春那已经受重伤的、被死亡黑纹爬满的身体最后，死死锁定了蜷缩在角落里、浑身浴血、生死不知的程海云！

“发现幸存者！四人！一名成年男性重伤一名年轻女性重伤！七窍流血！情况危急！”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身材敦实、脸上涂着油彩的战士迅速汇报，声音沉稳。

“医疗兵！”一个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声音的主人正是队长周毅，他身形高大，如同磐石，锐利的目光扫过现场，瞬间判断出这支小队刚刚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损失。

一个背着沉重医疗箱的战士立刻猫腰上前，目标明确地冲向程海云。他动作麻利地蹲下，手指迅速探向程海云颈侧的动脉，又翻开她的眼皮用手电筒照射瞳孔。

“脉搏微弱！瞳孔对光反应迟钝！呼吸浅快！颅脑损伤伴内出血可能性极高！必须立刻处置！”医疗兵语速飞快，声音带着专业性的凝重。他迅速拿出止血纱布和绷带，开始清理程海云口鼻耳道涌出的血迹，冰冷的消毒液触碰到皮肤，带来一丝微弱的刺激。

就在这时！

“嗬——！！！”

一声充满了暴怒和极端痛苦的嘶吼，猛地从油罐车另一侧的浓雾中炸响！是那只被程海云异能粉碎了前肢关节、挣扎着爬起来的丧尸！它似乎被医疗兵手电筒的光亮和动作吸引，拖着那条诡异扭曲、呈现灰白色的断臂，仅靠一条后腿和残存的手臂，以一种极其扭曲怪诞的姿态，猛地从油罐车车头方向扑了出来！它浑浊翻白的眼睛死死盯着正在施救的医疗兵，张开的腥臭大嘴直扑他的后颈！

“小心！！”周毅的怒吼和拉动枪栓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但距离太近！那丧尸扑击的动作虽然扭曲，却带着一股临死反扑的疯狂速度！

医疗兵刚抬起头，那腐烂的利爪和腥臭的气息已经近在咫尺！他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瘦小的身影，带着一种无法理解的、超越了恐惧的决绝，猛地从琪琪怀里挣脱出来！

是林小雨！

这个小女孩，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但在那惊恐的深处，却燃烧着一簇微弱却无比明亮的火焰——那是对刚刚拼死保护了她的海云姐姐的守护！是对这些突然出现的、代表着希望的军装叔叔的守护！

“不要伤害叔叔！！”她用尽全身力气哭喊着，像一枚小小的炮弹，猛地撞向了那只扑向医疗兵的丧尸！

“小雨——！！！”琪琪的尖叫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她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空气！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噗嗤！

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闷响！

丧尸那仅存的、带着锋利指甲的腐烂手掌，如同穿透一张薄纸般，轻而易举地刺穿了林小雨那单薄瘦小的胸膛！从后背透了出来！带出大股温热的、鲜红的血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小雨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大大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茫然。她微微张着小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小股鲜红的血沫。她小小的身体挂在丧尸的手臂上，如同一个被撕裂的布娃娃。

“不——！！！”琪琪的惨嚎仿佛灵魂被撕裂！

“畜生！！”周毅目眦欲裂，手中的自动步枪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子弹如同狂风暴雨般瞬间倾泻在那只丧尸的头颅上！将它打得如同烂西瓜般爆开！

丧尸的尸体连同手臂上挂着的、那轻飘飘的小小身体，一同重重摔落在地。

死寂。

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查丛霞呆呆地看着那倒在血泊中的小小身影，嘴巴无声地张着，仿佛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只有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琪琪像是被抽掉了灵魂，瘫软在地，目光空洞地望着小雨的方向，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医疗兵僵在原地，看着倒在自己脚边、鲜血迅速染红地面的小女孩，脸色煞白，握着止血钳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

周毅和他身边的战士，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看着那惨烈的一幕，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痛。即使是见惯了生死的军人，也无法对一个孩童如此惨烈的牺牲无动于衷！

而蜷缩在角落、意识在剧痛深渊中沉浮的程海云…

小雨…小雨牺牲了…为了救那个军人…为了…救我？

这个念头，像一颗烧红的子弹，狠狠射穿了程海云那被剧痛和黑暗包裹的混沌意识！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到极致却又带着毁灭性灼热的狂暴能量，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瞬间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猛烈地、失控地爆发！这一次，不是被动的应激，而是被巨大的悲痛、无法承受的愧疚和滔天的愤怒所点燃！

她的身体猛地绷直！如同被无形的电流贯穿！紧闭的眼皮骤然睁开！

在琪琪、查丛霞、周毅、所有战士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程海云那双布满血丝、因剧痛和极度情绪而圆睁的眼眸深处，不再是微弱的银光！而是骤然爆发出两道刺目欲盲的、如同液态金属般冰冷燃烧的炽白光芒！那光芒瞬间照亮了她沾满血污的惨白脸颊，也照亮了周围弥漫着血腥和硝烟的空气！

“呃啊啊啊——！！！”

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无边愤怒和毁灭意志的嘶吼，从她撕裂的喉咙中迸发出来！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濒死野兽的哀嚎！

伴随着这声嘶吼！

轰隆——！！！

以程海云蜷缩的身体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却狂暴到极点的冲击波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地面上的碎石、尘土、枯草如同被狂风卷起！堆在旁边的几个空油桶被这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撞飞，发出沉闷的巨响！周毅和旁边的战士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猛地撞在胸口，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连沉重的油罐车都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而距离程海云最近的医疗兵，更是感觉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这…这是什么？！

周毅和他的战士们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这绝不是爆炸！没有火光，没有冲击波的气浪！这是一种…无法理解的、纯粹的力量爆发！源自那个浑身浴血、眼睛迸发着非人光芒的年轻女子！

程海云在爆发出这毁灭性的力量后，身体猛地一颤，那刺目的炽白光芒瞬间熄灭。她眼中的光芒迅速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空洞。更多的鲜血如同开闸的洪水，从她的口中、鼻腔、甚至眼角和耳朵里狂涌而出！她的身体如同被彻底抽干了所有生机，软软地瘫倒下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再无声息。

只有那瞬间爆发出的、如同神罚般的恐怖力量，还在空气中留下无形的震颤，以及所有人心中那难以磨灭的惊骇烙印。

周毅第一个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眼神锐利如鹰，瞬间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现在不是探究那诡异力量的时候！救人！控制局面！

“医疗兵！抢救重伤员！快！”他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惊醒了僵在原地的医疗兵。

医疗兵一个激灵，立刻扑到程海云身边，动作比之前更加迅速和专注，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敬畏。

“一组！建立防御圈！二组！肃清周边所有威胁！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周毅的命令如同连珠炮般下达，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动作迅猛而精准，迅速在油罐车周围建立起防御阵型。

周毅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倒在血泊中的小小身影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沉痛。他大步走过去，脱下自己的迷彩外衣，动作轻柔而庄重地盖在了林小雨身上，遮住了那令人心碎的惨状。

他走到浑身瘫软、眼神空洞的琪琪面前，蹲下身，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姑娘，振作点！告诉我，你们谁是领头的？那个…那个受伤的女孩是谁？”

琪琪涣散的目光缓缓聚焦在周毅刚毅的脸上，又茫然地转向地上被医疗兵紧急施救、浑身是血的程海云，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尽的悲痛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敬畏：

“她…她是海云…程海云…”

“她…她刚才…为了救小雨…为了救程叔叔……她…她的眼睛…在发光…”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