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 鼻腔里涌出的温热带着浓重的铁锈味,滴落在手背,又迅速被尘土覆盖。大脑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搅拌机,尖锐的嗡鸣和撕裂般的剧痛疯狂撕扯着每一根神经。程海云趴在地上,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晃动,只有琪琪那张惨白、惊骇的脸和她颤抖的指尖异常清晰。
眼睛…在发光?
这个念头荒谬得如同天方夜谭,却在琪琪惊惧的瞳孔里映照出不容置疑的真实。程海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眼窝深处传来一阵诡异的灼热感,像两颗烧红的炭块。
“吼——!!”
陷坑里,那只被卡住的“猎手”发出暴怒到极点的咆哮,如同受伤的困兽!它疯狂地扭动着庞大的身躯,试图将那条被扭曲金属碎片死死咬住的腿拔出来!锈蚀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呻吟和令人牙酸的刮擦声,碎石簌簌落下!每一次挣扎,都让那巨大的陷坑边缘震颤!
这骇人的景象和恐怖的嘶吼,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熄了琪琪的震惊,只剩下更深的恐惧!
“快起来!海云!它要出来了!”琪琪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调,她一手死死抱着林小雨,另一只手不顾一切地去拽程海云的手臂。
剧痛和眩晕让程海云的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琪琪这一拽,几乎让她再次栽倒。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咬着牙,口腔里弥漫着血和泥土的腥气,借着琪琪的拉力,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体。
“跑!”程利春嘶哑的咆哮如同炸雷!他左手挥动铁锤,狠狠砸翻一只趁着混乱扑上来的普通丧尸,黑血和脑浆溅了他一身。他挡在妻子和刘老太身前,像一头受伤但依旧暴怒的雄狮,为她们争取着逃向小巷的宝贵时间。
查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死死搀扶着脚步虚浮、几乎是被她拖着走的刘老太,踉踉跄跄地朝着琪琪指的那条堆满杂物的背街小巷冲去。
“这边!”琪琪抱着小雨,声音带着哭腔,率先冲进了巷口。
程海云踉跄着跟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大脑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鼻子,满手的猩红刺得她瞳孔一缩。身后,“猎手”狂暴的嘶吼和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噪音越来越响!
“砰!哗啦——!”
一声沉闷的断裂声和碎石滚落的声音!它挣脱了!
死亡的阴风瞬间紧贴后背!
程海云甚至能闻到那股混合着血腥和金属锈蚀的、属于“猎手”的独特腐臭!她头皮发麻,根本不敢回头!只能凭借本能,将身体猛地向前一扑!
“嗤啦!”
锋利的爪风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背掠过,将她背后单薄的外套撕开几道长长的口子!冰冷的空气瞬间灌入,激得她浑身汗毛倒竖!
她重重摔进小巷的阴影里,滚了几圈,撞在一个散发着馊味的绿色大垃圾桶上,才勉强停下。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尤其是撞在垃圾桶上的肩膀,火辣辣的疼。
“海云!”琪琪的尖叫近在咫尺。
程海云挣扎着抬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那只挣脱束缚的“猎手”已经堵在了巷口!它那条受伤的腿明显有些跛,拖在地上,留下暗红的血痕,但这丝毫没有减弱它的凶性!浑浊翻白的眼珠死死锁定在巷子里的猎物身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暴虐的咆哮。它微微伏低身体,强健的后肢肌肉绷紧,那是即将发动致命扑击的前兆!
狭窄的小巷如同绝境!两侧是布满青苔的高墙,尽头似乎是一堵更高的围墙,堆满了废弃的家具和建筑垃圾,像一堵绝望的死墙!唯一的出口被这头恐怖的怪物堵死!
“爸!妈!”程海云的心沉到了谷底,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看到父亲程卫国挡在母亲和刘老太身前,将她们死死护在巷子深处,手中的铁锤横在胸前,但那条受伤的手臂无力地垂着,鲜血早已浸透了厚厚的纱布,顺着手腕滴落。他的脸色灰败,眼神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盯着巷口的怪物。
琪琪抱着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哭出声的林小雨,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只剩下最深的恐惧。
那只“猎手”似乎很享受猎物绝望的气氛,它没有立刻扑上来,而是拖着伤腿,一步步地、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缓缓逼近。每一次爪子落在地面,都发出沉重的闷响,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它浑浊的眼珠扫过程卫国,扫过李秀梅和刘老太,最后,又落回到了刚刚挣扎着站起来的程海云身上——这个让它吃了大亏、眼睛会发光的“虫子”!
就是它!
程海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骨。大脑的剧痛依旧在持续,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眩晕和恶心。但看着那只步步紧逼的怪物,看着它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和贪婪,一股比恐惧更强烈的、混杂着愤怒和疯狂的情绪猛地炸开!
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再次不受控制地闪现——灰白的世界,扭曲的线条,那个针尖般脆弱的核心点!
是它吗?是那种感觉吗?
她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下来!
“吼——!” “猎手”似乎失去了耐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强健的后肢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带着撕裂空气的破风声,如同一枚出膛的炮弹,目标直指——挡在家人前面的程利春!
不!爸!
程海云瞳孔骤缩!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力量,伴随着大脑撕裂般的剧痛,瞬间被挤压到了极限!她甚至能“听”到脑海里那无数金属丝线被绷紧到极致、濒临断裂的尖锐嗡鸣!
她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只凌空扑来的“猎手”!不是它的眼睛,不是它的爪子,而是它那条受伤的、正在用力蹬地的后肢——那支撑它全身爆发力量的关节!
嗡!
灰白色的视界再次降临!世界瞬间失去了色彩,只剩下扭曲的线条和结构。而那条扑击中的“猎手”后肢关节处,一个比刚才金属盖板上更小、更黯淡、却散发着同样“致命脆弱”感的“点”,如同黑夜里的萤火,骤然在她意识中亮起!
就是那里!
程海云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只是凭着那股被挤压到极限的冰冷意志,对着那个“点”,发出了无声的、倾尽全力的“命令”——破!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至少在她自己的感官里)。只有一股无形的、源自她意志的冰冷力量,如同最精准的冲击钻,狠狠撞在了那个“脆弱”的节点上!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枯枝折断的脆响,在“猎手”狂暴的扑击嘶吼和巷子里众人的惊呼声中,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效果却石破天惊!
那只正凌空扑向程的“猎手”,那条承载着它全部扑击力量的后腿关节处,毫无征兆地、向内猛地一折!就像一根突然被抽掉了支撑的朽木!
“嗷呜——!!”
一声凄厉到变调、充满了无法置信的巨大痛苦的惨嚎,猛地取代了之前的暴虐咆哮!
“猎手”那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了平衡!原本完美的扑击轨迹被打断!它像一块失控的巨石,带着巨大的惯性和自身的重量,狠狠砸在了距离程利春仅仅一步之遥的地面上!
“轰隆!”
尘土碎石飞扬!它那条扭曲成诡异角度的后腿无力地耷拉着,显然已经彻底折断!它痛苦地翻滚着,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嚎,锋利的爪子疯狂地抓挠着地面,划出深深的沟壑!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程利春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脏几乎停跳,但他的本能瞬间压倒了震惊!他眼中凶光爆射,怒吼一声,趁着“猎手”翻滚惨嚎、门户大开的瞬间,左手抡圆了那柄沉重的铁锤,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砸向“猎手”那颗狰狞的头颅!
“砰!!”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如同熟透的西瓜被重击!
铁锤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猎手”的太阳穴位置!巨大的力量让锤头都微微变形!坚硬的头骨瞬间凹陷下去一大块!红的、白的、粘稠的液体混合着碎裂的骨渣,猛地从它眼耳口鼻中喷射出来!
“猎手”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惨嚎声戛然而止。那双浑浊翻白的眼珠瞬间失去了所有凶光,只剩下空洞的死寂。它最后挣扎着抬起的爪子,无力地垂落在地,激起一小片尘埃。
死了。
这个如同噩梦般纠缠、差点将他们逼入绝境的恐怖怪物,就这样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死在了程利春的锤下。
小巷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还有林小雨压抑到极致的、细碎的呜咽。
程利春拄着铁锤,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溅上的黑血,顺着他灰败的脸颊淌下。他看着脚下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庞大尸体,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丝难以置信。
查丛霞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紧紧抱着还在昏迷中的刘老太,无声地流泪。
琪琪抱着小雨,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目光却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惊惧,投向靠着垃圾桶、脸色惨白如纸、鼻血还在不断滴落的程海云。
程海云背靠着冰冷的、散发着馊臭的绿色铁皮垃圾桶,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坐。刚才那一击,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和灵魂。大脑的剧痛达到了顶峰,像是有一把烧红的烙铁在颅内搅动,视野里全是旋转的黑点和闪烁的金星。鼻腔里的温热液体汹涌而出,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红。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眼窝深处那两团灼热正在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虚脱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肺部像破旧的风箱,发出嘶哑的拉扯声。
“海云!”琪琪终于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掩饰的颤抖。她放下林小雨,踉跄着扑到程海云身边,手忙脚乱地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翻找着什么,“你怎么样?别吓我!你的鼻子…好多血!”
她颤抖的手指沾上程海云下巴上的血,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慌乱。她掏出一小包纸巾,笨拙地想要堵住那不断涌出的鼻血。
“没…没事…”程海云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她试图推开琪琪的手,却发现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眼前琪琪那张写满担忧和恐惧的脸,还有她身后父亲拄着铁锤、母亲瘫坐在地的景象,都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切。只有大脑里那持续的、撕裂般的剧痛无比清晰。
“什么叫没事!”琪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后怕的尖锐,“你的眼睛!刚才!还有这个怪物!它…它的腿…”她语无伦次,目光惊恐地在程海云惨白的脸和巷口那具头骨碎裂的“猎手”尸体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在确认某种超现实的联系。“是你做的?对不对?那光…还有它突然就…”
程利春也拖着疲惫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他扔掉沾满污秽的铁锤,用没受伤的左手艰难地蹲下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女儿,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带着震惊、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丫头…”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刚才…怎么回事?”
查丛霞也挣扎着爬过来,泪眼婆娑地抓住程海云冰冷的手:“云啊…你可别吓妈…你的脸怎么白成这样…”
面对父母和挚友惊惧交加的目光,程海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砂砾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该怎么解释?说她“看见”了怪物的弱点?说她用“意念”折断了它的腿?说她的眼睛会发光?这太荒谬了!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那究竟是濒死的幻觉?还是某种…她不敢深想的东西?
恐惧,不仅仅是面对丧尸的恐惧,还有一种对自身未知变化的、更深沉的寒意,悄然爬上她的脊椎。
“我…不知道…”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干涩虚弱,“就…就觉得它…那里…很脆弱…然后…”她无法再说下去,剧烈的头痛让她忍不住蜷缩了一下身体。
程利春死死地盯着女儿看了几秒,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道:“先离开这里!这动静太大!马上就会有更多东西被引过来!”他挣扎着站起身,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琪琪,扶海云起来!丛霞”还能走吗?背上刘婶!小雨,跟紧你查阿姨!”
他的声音重新恢复了那种一家之主的沉稳和不容置疑,强行压下了所有惊疑和恐惧。现在,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目标。
琪琪咬着牙,用力将几乎虚脱的程海云搀扶起来。李秀梅也强撑着,在程利春的帮助下,将昏迷的刘老太背在了背上。林小雨紧紧抓住李秀梅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惊恐。
一行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穿过狭窄、堆满垃圾的背街小巷。巷子尽头果然是一堵近三米高的围墙,上面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墙根下堆积着破沙发、烂木板和废弃的轮胎,像一座绝望的垃圾山。
“琪琪!路!”程利春低喝,他的脸色因为失血和疲惫更加难看,声音却依旧坚定。
琪琪强迫自己从巨大的震惊中抽离出来,目光快速扫视着垃圾山和围墙。“翻过去!”她指着围墙上一段相对低矮、旁边恰好堆着几个破旧轮胎和歪倒木柜的地方,“踩着那些东西应该能上去!墙那边…我记得是条废弃的铁路支线,再往北就是出城的老路了!气象站在那个方向!”
没有时间犹豫。程利春率先行动,他忍着左臂的剧痛,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和牙齿配合,将背包带子死死系紧在刘老太身上,确保她不会在查丛霞背上滑落。然后他第一个爬上歪倒的木柜,又踩着摇摇晃晃的破沙发,伸手够到了围墙顶端的边缘。
“丛霞!把刘婶递给我!”他低吼着,额头青筋暴起。
查丛霞咬着牙,在琪琪的帮助下,艰难地将背上的刘老太向上托举。程利春用右手和牙齿死死抓住刘老太的衣服,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拖拽!他受伤的左臂无力地垂着,每一次发力都让他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滚落。终于,昏迷的老人被他拖上了墙头。
接着是林小雨。小女孩在琪琪的托举下,被程利春单手拉了上去。
轮到琪琪和海云。琪琪先将程海云推上木柜。程海云只觉得天旋地转,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全靠琪琪在下面死死顶着她的腰。当她终于够到墙顶粗糙的砖石时,程卫国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及时伸了过来,像铁钳般抓住了她的手腕。
“抓紧!”程利春低喝,手臂肌肉贲张,猛地发力!
剧痛!程海云感觉自己的手腕几乎要被捏碎,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提了上去!她重重摔在冰冷的墙头上,鼻腔里再次涌上一股热流。
琪琪紧随其后,动作相对利索地翻上了墙头。
最后是查丛霞。她体型偏胖,又没有助力。程利春趴在墙头,几乎将半个身子探下去,右手死死抓住妻子的手腕。琪琪和刚刚缓过一口气的程海云也扑过来帮忙,三人合力,才艰难地将气喘吁吁的查丛霞拉了上来。
翻过围墙,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早已废弃、枕木间长满荒草的铁轨向远处延伸。铁轨两侧是稀疏的防护林和更远处荒芜的田地。夕阳的余晖将铁轨染成暗红色,空气里弥漫着荒草和铁锈的气息。远处城市的火光和浓烟依稀可见,但这里的寂静与身后巷子里隐约传来的、因“猎手”尸体而开始聚集的尸群嘶吼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快走!顺着铁路!”程利春喘息着,第一个从近三米高的围墙跳下,落地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强撑着站稳,用没受伤的手接应着上面的人。
众人互相扶持着,艰难地从墙上滑下或跳下。程海云落地时双腿一软,再次被琪琪死死架住。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剧痛和虚脱的边缘摇摇欲坠,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太阳穴的抽痛,鼻血虽然暂时止住了,但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仿佛已经浸透了她的身体。
他们沿着荒草丛生的废弃铁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北跋涉。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地平线,黑暗如同巨大的幕布缓缓笼罩四野。荒原上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拂着他们汗湿冰冷的身体。
程海云被琪琪半搀半抱着,机械地迈着步子。大脑里的剧痛如同永不退潮的浪潮,一波波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刚才那两次诡异的“视界”和随之而来的、仿佛抽空灵魂的剧痛,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记忆里。
那到底是什么?
是幻觉吗?可那只“猎手”折断的腿和父亲锤下碎裂的头颅,都无比真实。
是…某种能力?像电影里的超能力?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力量,带给她的不是掌控感,而是更深的恐惧和一种被未知事物侵蚀的冰冷感。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借着琪琪手电筒(从应急包里翻出来的)微弱的光芒,看向自己的掌心。掌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只有指关节上因为紧握木棍而留下的青紫和擦伤清晰可见。没有光,没有异样。
可琪琪说她眼睛在发光…
程海云下意约透出的轮廓,“是不是那个?”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在荒凉废弃的铁轨尽头,一片稀疏的杨树林后面,一座低矮、方正的灰色水泥建筑在黯淡的星光下显露出模糊的轮廓。它孤零零地矗立在荒原边缘,像一座被遗忘的堡垒。屋顶似乎有一个小小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支架(可能是风向标或天线基座),墙壁斑驳,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建筑旁边,似乎还有一口被石圈围住的老井。
老城气象观测站!
希望,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瞬间点亮了所有人疲惫绝望的眼眸。
“是!就是它!”琪琪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是喜悦的,“快!我们到了!”
求生的本能让疲惫的身体再次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一行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离开铁轨,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荒草和灌木丛生的野地,朝着那座孤零零的水泥建筑奔去。
距离越来越近。气象站的全貌逐渐清晰。主体是一栋两层的水泥小楼,门窗紧闭,看起来还算完好。旁边有一个稍矮的附属平房,似乎是仓库。那口压水井就在平房旁边,井轱辘上缠着锈蚀的铁链。整个观测站被一圈低矮的、用石头和水泥简单垒砌的围墙围着,有一扇看起来颇为厚重的、刷着绿漆的铁皮大门。
然而,当程利春第一个冲到紧闭的铁皮大门前时,他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大门从里面被一把沉重的、锈迹斑斑的挂锁锁死了!
“锁住了!”程利春低吼一声,用力推了推厚重的铁门,纹丝不动。希望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让…让我试试…”程海云喘息着,被琪琪搀扶着走上前。她的大脑依旧在抽痛,但一种强烈的、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驱使着她。她看着那把锈蚀的挂锁,还有连接着锁鼻、深深嵌入水泥门框的金属合页。
刚才那种感觉…那种能“看见”脆弱的诡异视界…还能再出现吗?
她集中精神,死死盯着那把锁和门框的连接处。剧痛如同附骨之疽,干扰着她的意念。灰白色的视界没有出现,只有冰冷的头痛和眩晕。
不行…太累了…根本集中不了…
“砸开它!”程利春当机立断,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旁边一块半埋在土里的沉重条石上。“琪琪,扶好海云!丛霞,你们退后!”他招呼一声,用没受伤的右手和膝盖,艰难地将那块条石从泥土里撬了出来。
沉重的条石被他用尽力气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