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卫国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像一道狰狞的裂口，瞬间撕裂了狭小客厅里勉强维持的平静。李秀梅倒抽一口冷气，手里的半瓶矿泉水“哐当”掉在地上，水汩汩流出，浸湿了老旧的地砖。她扑到丈夫身边，嘴唇哆嗦着，想碰又不敢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老程！你这…你这…”声音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呜咽。
琪琪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比墙皮还要惨白。她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行压下呕吐的欲望。那双平时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惊恐和绝望。她见过小张脖子上的伤口，见过老王啃噬的样子……被咬到，意味着什么？她不敢想下去，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程海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握着木棍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亲受伤了！在保护她们的时候！那个沉默如山、用扳手和肩膀扛起这个家的男人，此刻正捂着手臂，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染红了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
“爸！”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
程利春反倒是最镇定的那个。他眉头拧成一个死结，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因失血而显得有些灰败，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扫了一眼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又飞快地瞥了一眼窗外楼下——那只被燃烧瓶逼退的“猎手”并未离去，反而在楼下徘徊，浑浊翻白的眼睛死死盯着三楼这扇窗户，喉咙里发出焦躁的低吼。更多的普通丧尸也被刚才的爆炸和火光吸引，正摇摇晃晃地聚集过来。
“慌什么！”他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瞬间压住了李秀梅的啜泣和琪琪的颤抖。“皮肉伤！没咬透骨头！”他刻意强调着，目光扫过女儿和妻子，“扶我坐下！琪琪！包！”
他的镇定像一块巨石，暂时压住了即将喷发的恐慌火山。程海云如梦初醒，立刻和母亲一起，小心地将父亲扶到一张结实的木椅上坐下。琪琪也猛地回过神，职业的本能暂时压倒了恐惧，她几乎是扑向刚才整理出来的急救药品堆，手忙脚乱地翻找着纱布、碘伏和云南白药。
“爸，你确定……”程海云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眼睛死死盯着那道翻卷着皮肉、深可见骨的伤口。那绝不像是被普通钝器划伤的痕迹！边缘的皮肉甚至带着一点不自然的青黑色。
“闭嘴！”程利春粗暴地打断她，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严厉，“我说了，是皮肉伤！那畜生的爪子划的！”他看向正颤抖着双手准备消毒的琪琪，“琪丫头，动手！利索点！”
琪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用颤抖但还算稳定的手，拿起沾满碘伏的棉球。当冰冷的药液触碰到翻开的皮肉时，程利春浑身猛地一颤，牙关紧咬，发出“嘶”的一声闷哼，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密布。
“叔…叔你忍着点…”琪琪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手上的动作没停。她快速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污和可能的脏东西，动作尽量轻柔却迅速。伤口很深，皮肉外翻，边缘甚至能看到一点白色的骨茬。她不敢细看，更不敢去想那青黑色意味着什么，只是机械地遵循着急救的步骤：清创、撒上厚厚一层止血的云南白药粉、然后用纱布一圈圈紧紧缠绕、加压包扎。
程利春全程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有粗重的呼吸和额角暴起的青筋显示着他承受的巨大痛苦。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窗户，警惕着楼下越聚越多的身影和那只焦躁徘徊的“猎手”。
客厅里只剩下琪琪撕扯纱布的“嘶啦”声，程利春压抑的呼吸声，以及窗外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的嘶吼。林小雨缩在昏迷的刘老太身边，小脸埋在奶奶的衣服里，身体抖得像筛糠。
程海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木棍杵在地上支撑着她有些发软的身体。她的目光在父亲强忍痛楚的脸、母亲无声流泪却死死按住父亲未受伤手臂的样子、琪琪专注包扎却苍白如纸的脸、以及窗外那片涌动的死亡阴影之间来回移动。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家。这个字眼从未如此脆弱。
“爸……”她再次开口，声音干涩，“楼下的…越来越多了。”她看到那只“猎手”似乎失去了耐心，开始用锋利的爪子尝试攀爬楼下墙壁粗糙的水泥外立面！虽然动作笨拙，但那可怕的爆发力和锋利的爪子，每一次抠抓都带下大片的墙皮碎屑！
程利春的目光也死死锁定了那只正在尝试攀爬的怪物，脸色更加难看。手臂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他知道自己的体力在飞速流逝。
“不能待了。”他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这地方…守不住了。”
查丛霞猛地抬头，眼中是更深的恐惧：“走？老程，你这伤…外面全是那些东西！往哪走啊？”
琪琪也停下了包扎的手，绝望地看着程卫国和程海云。她刚刚包扎好的伤口，能经得起颠簸和逃亡吗？外面是地狱！
程海云的目光扫过昏迷的刘老太和惊恐的林小雨，心头沉甸甸的。带着她们，怎么走？可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身体微微发抖的琪琪，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气象站！老城气象观测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琪琪语速飞快地解释：“我…我去年参与过给老站做设备维护的志愿者项目！那里位置很偏，靠近北山脚，周围没什么住户！主体建筑是几十年前修的水泥小楼，墙很厚，只有前后两个门！最重要的是，它有备用发电机，还有一口老式的压水井！后山还有一小片以前开荒留下的菜地！”她越说越激动，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而且，我记得仓库里好像还存着一些以前淘汰的旧设备零件，说不定…说不定能拆点有用的东西！”
老城气象观测站！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绝望的浓雾。位置偏僻、易守难攻、有水源、甚至可能有额外物资！这几乎是眼下能找到的最理想的避难所！
程利春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但随即被现实的沉重压下：“多远？路线？”
“骑电动车的话，平时大概…四五十分钟？”琪琪努力回忆着，“但现在路况…”她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满街的废弃车辆、混乱的人群、无处不在的丧尸……这段路将是真正的死亡之路。
程海云的心沉了一下，但随即被一股更强烈的求生欲取代。留下是等死，出去是冒险，但至少有一线生机！她立刻看向父亲：“爸，你的伤…”
“死不了！”程利春斩钉截铁，用没受伤的左手撑着椅子扶手，猛地站了起来。失血和疼痛让他晃了一下，查丛霞和琪琪连忙扶住。他站稳身形，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琪琪，你熟悉路，你领头！海云，你断后！你妈，照顾好刘婶和小雨！我们…必须走！”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程海云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和托付：“丫头，爸…可能帮不上大忙了。后面，靠你了！”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在程海云心上。靠她了？她一个昨天还在填表格的社区工作者？看着父亲手臂上厚厚的、已经被血浸透的纱布，看着他强忍痛苦却依旧挺直的脊梁，一股混杂着恐惧、责任和必须撑住的狠劲猛地从心底窜起，瞬间压倒了所有软弱。
她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血腥和硝烟味的空气灼烧着肺叶。她弯腰，重新捡起那根缠着胶带的木棍，将它紧紧攥在手中，粗糙的木纹摩擦着掌心，带来一种冰冷的镇定感。
“好。”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陌生的力量，“琪琪，规划最安全的路线，避开主干道和大片居民区！妈，把所有能带的水和食物，还有药品，分成小包，每人背一点！小雨！”她看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跟着奶奶和阿姨，一步都不要落下，明白吗？”
林小雨含着泪，用力点头。
“琪琪，再给我两个燃烧瓶！”程海云的目光转向窗外。那只“猎手”已经爬上了二楼的窗台，正仰着头，对着三楼的方向发出挑衅般的低吼。楼下，尸群已经聚集了数十只，它们推搡着，撞击着单元门，发出沉闷的响声，门框周围的灰尘簌簌落下。
“门撑不了多久了。”程海云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们得制造混乱，引开它们，才有机会冲出去！”
琪琪立刻将两个刚做好的简易燃烧瓶塞到她手里。程海云走到窗边，侧身躲在墙后，小心地向下望去。尸群聚集在单元门口，那只“猎手”则挂在二楼的窗台上，正试图寻找攀上三楼的着力点。
机会！
她猛地拉开窗户，在下方那只“猎手”闻声抬头、张开腥臭大口的瞬间，将手中一个燃烧瓶的布条在窗框上用力一擦！
“嗤啦！”
布条瞬间点燃！程海云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燃烧瓶朝着单元门前方、尸群最密集的空地狠狠砸了下去！
“砰——轰！”
玻璃瓶碎裂，高度白酒混合着火焰猛地爆开！橘红色的火舌瞬间吞噬了附近的几只丧尸，点燃了它们身上破烂的衣物！一股焦糊恶臭冲天而起！突如其来的爆炸和火焰让尸群瞬间陷入混乱！被点燃的丧尸发出凄厉的嘶吼，胡乱冲撞，引燃了更多同伴！未被点燃的丧尸也本能地畏惧火焰，开始混乱地推挤、后退！
那只挂在二楼的“猎手”也被下方爆开的火焰和混乱惊扰，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松开了爪子，从二楼重重跳回地面，警惕而焦躁地盯着火焰燃烧的方向。
就是现在！
“走！”程海云低吼一声，猛地关上窗户，隔绝了下方地狱般的景象和灼热的气浪。
程利春左手抄起一把沉重的铁锤（从工具箱里翻出来的），查丛霞搀扶着刚刚被琪琪掐人中弄醒、还迷迷糊糊的刘老太，琪琪则一把抱起林小雨，紧紧跟在后面。
程海云拉开防盗门，反手将最后一个燃烧瓶塞给琪琪：“拿着防身！”自己则握紧木棍，第一个冲了出去！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手心全是冷汗，但大脑却异常清醒，感官被提升到极致，捕捉着楼道里任何一丝声响。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灰尘的气息。刚才的爆炸和嘶吼似乎暂时掩盖了他们的动静。没有丧尸！
“快！下楼！”程海云压低声音催促，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上下楼梯的拐角。
一行人跌跌撞撞，脚步急促却尽量放轻。程利春忍着剧痛，左手紧握铁锤，走在妻子和刘老太身后，充当第二道屏障。琪琪抱着小雨，紧张地跟在最后。
一层，两层……越往下，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血腥、腐臭和焦糊的气味就越发浓烈。单元门就在眼前！门板被撞得向内严重凹陷，门锁处已经变形，全靠里面一根程卫国之前用铁丝临时加固的拖把杆死死顶着。门缝里，能看到外面攒动的、腐烂的肢体和浑浊的眼睛！
“准备冲！”程海云低喝，深吸一口气，用眼神示意琪琪准备好燃烧瓶。她猛地一脚踹开顶门的拖把杆，同时用尽全力拉开了严重变形的单元门！
“嗬——！！！”
门外的尸群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了进来！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扔！”程海云嘶吼着，同时将手中的木棍狠狠捅向冲在最前面一只丧尸的眼窝！
琪琪也尖叫着，闭眼将燃烧瓶朝着门外尸群的后方用力掷出！
“砰！轰！”
又是一声爆响！火焰在门外尸群后方炸开！虽然效果不如第一次，但瞬间的混乱和光亮还是让涌入门洞的几只丧尸动作一滞！
“冲出去！右转！贴着墙根跑！”程海云的声音在混乱和嘶吼中撕裂般响起！她手中的木棍疯狂地挥舞着，不求击杀，只求逼退和阻挡！棍头砸在丧尸腐烂的躯体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黑血飞溅！
程利春怒吼一声，左手的铁锤带着风声狠狠砸碎了一只扑向李秀梅的丧尸的脑袋！红的白的溅了一墙！查丛霞搀着刘老太，闭着眼，几乎是凭着本能跟着女儿往前冲。琪琪抱着小雨，尖叫着，拼命避开那些抓挠过来的手臂。
一行人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艰难地从狭窄的门洞挤了出去，冲到了混乱的街道上！
外面，火光冲天！被引燃的丧尸像移动的火把，在街上乱窜，点燃了更多的杂物和废弃车辆。未被点燃的尸群则被火光和爆炸弄得混乱不堪，嘶吼着，互相推挤冲撞。
“这边！”琪琪指着一条相对狭窄、堆满垃圾桶和废弃杂物的背街小巷喊道。
程海云殿后，手中的木棍舞得密不透风，逼退几只试图扑上来的丧尸。她看到父亲挥舞铁锤的身影依旧有力，母亲和刘老太虽然踉跄但还跟得上，琪琪抱着小雨跑得飞快。
暂时安全！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入小巷的瞬间——
“吼——！”
一声狂暴到极点的嘶吼从侧后方炸响！带着撕裂空气的破风声！
是那只“猎手”！
它不知何时绕过了燃烧的区域，从一辆燃烧的汽车残骸后猛地扑出！速度快得拉出一道残影！它浑浊翻白的眼珠死死锁定在队伍最后、正在奋力逼退普通丧尸的程海云身上！那布满倒刺的恐怖爪子，带着腥风，撕裂空气，朝着她的后心狠狠掏来！
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程海云的后背！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爪子带起的劲风刮过脖颈！躲不开！太快了！
“海云！！”前方传来琪琪撕心裂肺的尖叫和程利春目眦欲裂的怒吼！
千钧一发！
程海云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猛地向前扑倒，试图用狼狈的翻滚避开这致命一击！
但“猎手”的速度超出了她的极限！那锋利的爪尖已经触及她后背的衣服！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生死关头——
嗡！
一种奇异的、仿佛无数根金属丝线同时被拨动的尖锐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炸响！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她的颅骨深处，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质感！
紧接着，她眼前的景象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世界仿佛被瞬间剥离了色彩，只剩下灰白的轮廓和线条。而就在她扑倒方向的前方，地面上一块被丢弃的、锈迹斑斑的方形金属盖板（可能是下水道井盖或是某个管道的检修盖），骤然变得无比清晰！那盖板周围的灰白线条剧烈地扭曲、波动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无形的压力！而在盖板中央靠右的位置，一个极其微小、针尖般的“点”，正散发出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脆弱”感！仿佛那里是整个结构的致命弱点，只需轻轻一触，就会彻底崩溃！
这景象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却像烙印般刻进了程海云的意识深处！
来不及思考这诡异变化的来源，求生的本能让她在扑倒的同时，将全身的力量、连同那股被死亡威胁激发的、无处宣泄的狂躁意志，全部灌注到手中的木棍上！她甚至没有瞄准，只是凭着那“烙印”的指引，将棍尖狠狠戳向那个“脆弱”的“点”！
“给我——破！！”
一声混合着恐惧、绝望和疯狂意志的嘶吼，从她喉咙深处迸发！
“噗嗤！”
木棍的尖端，带着她全身的力量和那股莫名的意志，精准无比地捅进了那个锈蚀金属盖板上的“弱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朽木断裂的“咔嚓”声。
紧接着——
“轰隆——哗啦！”
那块沉重的、看似坚固的锈蚀金属盖板，以棍尖捅入的那个点为中心，瞬间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玻璃般，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整个盖板轰然碎裂、塌陷下去！连带着下面松动的泥土和碎石，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陷坑！
而那只正凌空扑向程海云后背的“猎手”，它的落点，恰恰就在那块突然塌陷的金属盖板之上！
“嗷——！！”
一声充满了惊愕和痛苦的嘶吼响起！
“猎手”那庞大的身躯，带着巨大的惯性，一头栽进了那个突然出现的陷坑里！碎裂的金属边缘和下面的砖石狠狠刮擦着它坚硬的皮肤，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它的一条腿更是被扭曲的金属碎片卡住，一时间竟无法挣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程利春高举的铁锤僵在半空，琪琪抱着小雨忘了奔跑，连后面追来的几只普通丧尸似乎都因为这变故而停滞了一瞬！
程海云扑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浑身沾满尘土。她只觉得大脑像是被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过，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全是尖锐的嗡鸣！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鼻腔涌出，滴落在手背上——是血！
她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模糊中，看到琪琪正转过头，用一种混合着极度惊恐、难以置信和一丝茫然的复杂眼神死死盯着她。
琪琪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调，颤抖地指向她的脸：
“海…海云…你的眼睛…在…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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